翌日,武王府后院。
今天是给婠婠立衣冠冢的日子,罗烈和罗家老小都在,除了罗家,还有武曌。
罗烈说:“开始吧。”
罗新把婠婠的物品放进棺木,然后合上棺盖,钉上钉子,然后让人把棺材放进坑中。
覆土完毕,坟墓修好,罗新等人摆上祭品,开始祭拜。
罗新缓缓地双膝跪地,身体微微颤抖着,他抬起头,用那泛红的眼角凝视着远方,声音略带哽咽地说道:“娘啊!虽然孩儿至今仍不知晓您为何要舍弃我而去,但我对您从未心生怨恨呐!毕竟,是您赋予了我生命,将我带到这个世间。我一直渴望能在您的膝前尽孝,然而天意弄人,事与愿违啊!孩儿曾苦苦寻觅您的踪迹,可到头来却是一场空,您已然离我远去。所幸的是,如今尚有爹爹陪伴在侧,我也终于知晓了母亲究竟是谁。如此一来,即便将来身死魂消,至少不会在九泉之下仍是个不明身世之人。此生至此,也算无憾啦!”
站在一旁的罗烈见状,轻轻地拍了拍罗新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劝慰道:“莫要过度悲伤,以免伤了身子。日后若觉孤单,不妨时常来我那儿小住几日。快些起来吧!”
听到父亲的话语,罗新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然后才缓缓站起身来。他转身看向身后的家人们,示意他们也一同磕头起身,并轻声说道:“好啦,咱们回去吧。”
随着罗烈和罗新等人渐行渐远,只留下那空旷的后院。正值深秋时节,阵阵秋风袭来,吹得枯黄的树叶纷纷扬扬地飘落而下。再看那座婠婠的衣冠冢,孤零零地矗立在萧瑟的风中,更增添了几分悲凉之意。整个场景仿佛被一层哀伤的阴霾所笼罩,令人不禁为之动容。
过了好一会儿,一个身着华丽服饰、满头银丝的妇人缓缓地走到那座孤零零的坟墓前。她伸出颤抖的手,轻轻地抚摸着冰冷的墓碑,仿佛能感受到逝去之人残留的温度。
“先母祝氏婠婠之墓……竟然没有写上罗门二字,想来这定是罗烈的主意吧。呵呵,被人深深怀念的感觉可真好啊!只可惜,曾经的我却未曾好好珍惜那段美好的时光,如今想来真是追悔莫及,唉……”妇人喃喃自语道,声音中透着无尽的懊悔与哀伤。
就在这时,罗烈领着双目红肿如桃核般的罗新从一旁走了出来。罗烈静静地凝视着眼前这个虽已白发苍苍,但面容依旧紧致光滑、毫无皱纹,且风姿绰约的妇人。
妇人听到脚步声,猛地回过头来。当她的目光与罗烈交汇时,微微一怔;而当她看到罗新那满含泪水的双眼后,更是瞬间慌乱起来。她下意识地避开罗新灼热的视线,转过身去,脚步匆匆,似乎想要立刻逃离此地。
然而,罗新怎会轻易让母亲再次离去?只见他毫不犹豫地双膝跪地,声嘶力竭地大喊道:“娘!难道您还要狠心抛下儿子,就这样一走了之吗?”那悲切的呼喊声响彻云霄,令人闻之心酸落泪。
婠婠的娇躯猛地一颤,仿佛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击中一般,瞬间呆立在了原地,美眸之中流露出复杂至极的神色。罗新望着她那略显憔悴和苍老的面容,心中一阵酸楚,他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难道我真的就如此令您厌恶吗?时光匆匆,一晃眼已过去数十载,曾经的种种恩怨情仇,也该随着岁月的流逝而烟消云散了啊!如今我已然六十多岁,半截身子都快埋进黄土里了,而您的年岁更是比我还大,寿元所剩无几。求求您别走了,留下来吧,就让我这把老骨头在最后的日子里好好陪陪您,可以吗?”
婠婠微微垂首,两行清泪顺着她那布满皱纹的脸颊滑落下来,她轻声呢喃道:“我……我实在不配做一个称职的母亲,你理应怨恨我的所作所为才对啊。”
罗新上前一步,伸手轻轻拭去婠婠脸上的泪水,柔声安慰道:“的确,我曾恨过您,但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阅历的增加,那份恨意也渐渐淡去直至完全释然了。我想,您当年定然也是有着难言的苦衷,否则天底下又有哪个母亲会狠心抛弃自己的亲生骨肉呢?后来,我投身军旅,见惯了太多无父无母的可怜孤儿,与他们相比起来,我又算得上什么不幸之人呢?既然如此,我还有何理由继续心怀怨恨呢?所以,母亲,您也别再执拗了,放下过往的一切,放过自己吧。”
思索片刻,婠婠说:“是啊,我也没几年好活了,那我就留下来吧,享几年天伦之乐。”
罗新激动的说:“太好了,我马上让人去把白布撤了,换上红布,大摆宴席,咱们好好热闹一下。”
婠婠说:“你高兴就好,还有,这座坟墓就留着吧,到时候把后院好好修缮一下,我死后就葬在这里,不用陪葬物品,随身衣物即可。”
罗新扶着婠婠,“听您的,我们去大堂吧。”
她们母子走在前面,罗烈跟在后面。
等罗新把庆祝宴席的事情安排好,罗烈,婠婠被请到大堂主位坐下,罗新带着妻子儿女向二人行礼。
婠婠说:“都起来吧,我也没有带什么东西,以后再说吧。”
罗新说:“不用,我们什么都不缺的。”
婠婠看了一眼罗烈,然后对罗新说:“我以前虽然没有和你相认,但你的事情我都知道,你娶亲生子的时候我都在暗处默默地看着呢,我知道你们都喜欢什么,以后会给你们的。”
罗新说:“我知道暗中有人帮我,没想到就是母亲您啊。”
婠婠说:“是啊,虽然你们和我不熟,但是你们的事情我都知道,都坐下吃饭吧,别把香儿,辰儿饿着。”
罗烈说:“都吃饭吧。”
罗新坐在婠婠边上,不停的给她夹菜,婠婠也是,罗新夹到她碗里的菜她都吃,好一幅母慈子孝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