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都是我造下的孽,是我对不起你和你外祖,当年如果不是因为我的一意孤行,你外族也不会这么多年了都遭受圣人猜忌。”
“还有你,你明明可以投胎作为一个更好的人,可是却因为我的错误,生生受了这么多年的委屈。”
祝云柔用帕子捂着自己的脸,呜咽声不断的传出来。
柳馥妗知道她说的全部都是自己的心里话,也没有想要纠正她的意思,只是将人揽进自己的怀里,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看着她的肩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祝云柔总算是停止了哭泣。
她的神色有些疲惫,可是眼睛却是亮亮的,伸手擦了一下脸上的眼泪,声音依旧是带着些许哽咽,但却比之之前更加坚定了一些。
“妗儿,今日多谢你叫醒了我,如果不是你告诉我这些,只怕我还依旧活在自己的梦里,你放心,日后我定然不会再受别人挑拨,也再也不会说这些混话了。”
她挺直了腰杆,眼睛里面满满的都是对未来的向往。
从今天开始,她就真的不再是柳家的大太太,只是祝家的大小姐。
柳馥妗没有说话,只是心中却微微地松了一口气。
和她又寒暄了一番之后,这才亲自把人送回了自己的院子。
再准备离开的时候,她抬头看了一眼院落的名字。
从心苑。
从心二字,不仅仅是这院子的名字,也是外祖对母亲的期待。
他想让母亲可以随心所欲的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而不是一直想着别人会如何看待自己,想着别人会不会因为自己的事情而感觉到冒犯。
如果一味的迎合他人,那这样的人生又有什么意义呢?
只是可惜了,世事无常,母亲在尘世中挣扎了这么长时间,却始终没有体会到外祖的良苦用心。
只希望今天过后,母亲可以再也不顾那些世俗的枷锁,可以当真为了自己而活一次。
萍儿站在一旁看着自家大小姐的身影,眼睛里面闪过一丝崇拜。
她家姑娘当真是厉害,竟然可以把一个人的人心分析得如此透彻。
果然,她家姑娘就是这个世界上最聪明的人。
一阵风吹过,裹挟着清香的风,微微吹散了柳馥妗的头发,她纤细的手指勾了一下鬓角的发丝,转身朝着书房的方向走了过去。
祝老将军平时并不喜欢舞文弄墨。
相比较于那些精细而又文绉绉的活动,他更喜欢武道弄枪。
所以当柳馥妗过来的时候,他正在书房中擦拭着自己的长枪。
没错。
他现在正在保养自己的武器。
柳馥妗不懂声色的把目光落在满墙的兵器上,心里面直犯嘀咕。
外祖平时看起来如此瘦弱的一个人,竟然有这么多的武器。
一想到如此意气风发的一个人在前世,甚至没能将自己的兵器全部带着,她心里面就没来由的觉得难受。
感受到自己的情绪有些不太对劲,柳馥妗连忙将自己的情绪收了起来,故意装作一副放松的样子走到祝老将军面前。
“时间不早了,外公怎么还没去休息?”
柳馥妗眼睛眨了眨,笑得无辜且贴心。
“我从门口经过,看见书房的灯还亮着,所以就过来看看,顺便给外公送点参汤。”
祝老将军一眼就看出来她没憋什么好屁,哼了一声,掀起眼皮又放下。
“顺便?”
柳馥妗难得被噎了一下,讪讪一笑,但是一双眼睛却依旧是亮晶晶的。
“果然是什么事情都瞒不过外公您的眼睛。”
她凑过去,斟酌了一下用词。
“是这样的,外公,您想出兵坨塔?”
祝老将军一直擦拭兵器的动作顿了一下,眼睛微眯,却并没有回答。
空气一下子变的有些凝滞,柳馥妗也受到了威压。
只是她脸上并没有表现出来,依旧是挂着浅浅的笑容,甚至于连手上的动作都没有乱。
动作轻柔的把准备好的参汤放在桌子上,抬眼看过去。
“今日下午母亲过来寻我,说担心外公因为我们脱离柳家这件事情会有心理压力,不敢放松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很是苦恼。”
“那,你觉得如何?”
祝老将军似乎一下子来了兴致,手指轻轻的在桌子上敲了几下。
柳馥妗也不含糊,直接开口。
“坨塔国如今的举动当真是有些过分了,表面看上去,他们虽然形迹可疑,可是并没有作出伤害边关百姓或者是逾矩的事情,可是,没有人能够忍受别人一直觊觎自己的东西,尤其是这样的人还有前科。”
坨塔国在东陵安插间谍的事情并非是秘密,祝老将军知道的无疑比柳馥妗知道的还多。
听到她这话,他脸上也变得严肃了起来。
把手中的东西咔哒一声放在桌子上,他抬眸看向柳馥妗。
“就算是这样,可是你也说了,他们并没有做出太过分的事情,最起码没有真正意义的伤害我国子民,就算是我当真想要出兵北征,也需要有一个合适的借口才行。”
当今圣人渴望和平已久,哪怕只是维系表面的和平,他也不会准许别人轻易打破。
更何况他向来是被圣人忌惮的。
这个时候说要领兵前往北疆,只怕圣人表面上不会说什么,在背后也要给他使些绊子。
正是因为顾虑这个,所以祝老将军桌子上面的那份奏折,犹豫了许久,终究还是没有递出去。
可是很显然,祝云柔看到了,并且还误会了,这可不是一件让人觉得高兴的事情。
祝老将军叹了一口气,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这个女儿,向来都是什么都好的,只是性格不随他,反倒是有写优柔寡断,做什么事情都瞻前顾后,让他无论如何都放心不下。
好在现在有了外孙女可以倚仗,若是真有那么一天,他需要出征,那有柳馥妗看着祝云柔,他也还算放心。
柳馥妗看着祝老将军面色变化,就知道他心中所思所想。
只是并没有点破,而是振振有词的开口。
“外公,您这封奏折,烧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