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绞尽脑汁的想着措辞。
可是很明显,裴璟并不吃他这一套。
只见他神色淡漠,居高临下的坐在位置上,修长的手指慢慢摩挲手指上的玉扳指。
“所以,柳大人究竟是个什么意思,这一桩婚事,你是满意,还是不满意啊?”
裴璟不给柳瀚文喘息的机会,直接开门见山。
柳瀚文再也无法糊弄,只能硬着头皮说道。
“能够和裴国公结姻,自然是我柳家的荣幸,只是……”
“既然柳大人多有顾虑,那这件事情就算了吧。”
裴璟冷不丁打断柳瀚文的话,缓缓站起身子,弹了一下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柳瀚文还没有想到拒绝的理由,见他这样,反倒是觉得松了一口气。
他就说,好端端的,裴璟怎么就想要娶柳馥妗了。
现在看来,这压根就是这位一时兴起,想要借此羞辱一下柳家罢了。
虽然对于这位的恶趣味不能苟同,但是柳瀚文还是挤出一个笑容。
“裴国公,当真是抱歉,我……”
“既然柳大人如此喜欢棒打鸳鸯,拆散情投意合的人,柳大姑娘,你可愿意和我一同入宫,让圣人帮忙做主,许你我二人一桩婚事?”
裴璟嘴角带笑,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
只是这话一出,整个正厅里面的人都愣住了。
柳馥妗是没有想到这个人竟然如此大胆,贴脸开大。
柳瀚文则是一时间脑子短路,大脑一片空白,失去了所有思考的机会。
等到反应过来之后,柳馥妗已经把手交到了裴璟手中,并排往外走。
“自然是愿意的。”
看着两个人的背影,柳瀚文只觉得自己的天都塌了。
这么一件事情,如果真的捅到圣人面前,那可就真的麻烦了。
他虽然有造反的心思,可是却从来没有想过在这个时候就和圣人有正面冲突啊!
他脸色发白,连忙想要去拦。
却不想脚底下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一个踉跄,狼狈地摔在了地上。
身体剧烈的疼痛和当众摔倒的屈辱让他整个人都烧了起来。
可是此刻,他也顾不得这么多,连身上的脏污都没来得及擦去,快速追过去。
“国公爷留步,您误会了,您当真是误会了,下官从来没有想要阻止的意思啊!”
他声音凄厉,甚至带着深深的恐惧。
可是裴璟和柳馥妗却一个理会的都没有,脚下生风,不一会就坐上了裴璟来时乘坐的马车。
柳瀚文追出去,却也只吃到了一嘴的灰尘。
看着绝尘而去的马车,他脸上闪过一抹灰暗,嘴里不停的呢喃。
“完了,全完了。”
而另一边,坐在马车里面的两个人,并没有柳瀚文想象中的这么融洽。
柳馥妗皱着眉打量着面前的人,声音带着斟酌的犹豫。
“你如此大张旗鼓,难道就不怕御史台的人知道了,会借机参你一本,说你仗势欺人?”
裴璟似乎心情不错,嘴角一直勾着淡淡的弧度。
“仗势欺人可不是这么勇的,要怪也只能怪柳瀚文分明没有那样的本事,却还要做春秋美梦。”
他嘴巴毒的厉害,一点都没有当着人家女儿骂父亲的自觉。
柳馥妗少见他这幅样子,倒是松了一颗心。
“只是如此一来,事情闹得这么大,你日后若是想要和我合离,只怕会遭世人诟病。”
她其实也没有想到,裴璟说的办法竟然会是如此简单粗暴。
她以为,以他的身份加上他的聪明才智,只要稍微动些迂回的手段,就可以把事情圆满解决的。
可偏偏,他好像选择了一条最难的道路。
柳馥妗心中唏嘘不已,同时也升起一抹一异样的感觉。
裴璟却是看着她微微皱起来的眉头,挑了挑眉。
“柳大姑娘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我做过的决定什么时候后悔过,我既然说了要娶你为妻,那就绝对不会有和离这么一天。”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柳馥妗心中一紧,总觉得他这话里面的情绪有些不太对劲。
想要追问,却发现马车不知何时已经停在了宫门口。
小黄们早早得到了消息,这会儿已经在宫门口等着了,裴璟看着她欲言又止的神色,淡定如常。
“有什么事情,等出了宫再说,柳馥妗,我也问你一句,今日你若是同我一起踏进着皇城的门,日后想要反悔,可就没有机会了。”
柳馥妗看着他正经起来的面容,神情有一瞬间的恍惚,不过很快却又笑了起来。
“我本就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如今能够有现在的局面,已经是来之不易,能够脱离那个家,我心里面高兴还来不及呢,又怎么可能会后悔?”
说着,她昂首挺胸,竟是走在了裴璟的前面。
裴璟看着她的背影,怔愣片刻竟然又笑了。
只不过这笑和平日里的虚情假意不太一样,反倒是带了一丝发自内心的喜悦。
御书房之内,圣人看着端正跪在地上的两个人,目光锐利,眼睛微微眯起。
“正所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既然柳瀚文不同意这门婚事,你们应当就此作罢才是,如何能想到状告到我这里来。”
他的目光中带着一丝审视,甚至语气都夹杂着质问。
浓重的微压铺天盖地的朝着两个人砸了过去,却不曾让二人折弯了腰。
“圣人英明,柳馥妗确实离经叛道,也实属是因为被逼无奈,我父亲宠妾灭妻,逼走了我母亲尚且不够,如今还想要让我嫁给品行不端的人,我奋力反抗却不及其手段,只能被他安置在打造的牢笼之中。”
“如今裴国公不计前嫌,不在意我的过往,愿意许我一生一世一生人,柳馥妗不才,不过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子而已,属实为之心动,所以,还请圣人明察秋毫,能够明白臣女的一番心意。”
柳馥妗说着,深深下拜,整个人几乎匍匐在地。
可即便是磕头的动作,却依旧是没有折弯她的脊梁。
圣人琢磨着她的话,眼神晦暗不明。
“父母之为子女,向来深思熟虑,你又如何得知,你父亲是当真想要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