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点醒了花溪。她从前的观念里,觉得岛屿就应该存在大海之上。可是像不世机这样的东西真的会生在世间吗?答案当然是不可能的了!
医人之药在尘世,医神之药在天穹。
突然她看向智远,犹豫着开口道:“智远大师,你怎么会来这样的地方?”
几千年前,智远应该还是一个出家人,那时的他虽然不以见不得人的手段为生了,但也应该还没有具有半仙之体。
智远一边继续往前走,一边用手扶着旁边的巨大岩石表面。他抿了抿有些干涩的舌头,开口道:“谁还没有个想不开的时候!”
花溪抬头看向智远,他方才话里话外的意思便是,他当初来这里是为了寻死?所以寻一个高处,寻求解脱?
得到这个答案的花溪直接傻眼了。
她咽了咽喉头的唾液,抿了抿唇,似乎是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聊了。
两人就那样地走着,终于在花溪踏上最后一层石阶时,她看到了满目琳琅的岛屿,鸟语花香,百草茂盛。处处都透着生机勃勃,欣欣向荣之态。
也在她踏上岛屿的那一刻,天边的夕阳彻底地落下。
整个大地陷入了黑暗,与此同时,岛屿的上空缓缓地升起一轮白色的皓月,将整个岛屿照得如同瓷器一般华光生彩。
花溪震惊地看着那轮圆月,她记得凡间如今是九月初五,本不该有这样的月亮。
智远背着手行走在干净的石板路上,闻言,抬头看了看那轮皓月。然后唇角微微勾起,道:“这是这座岛屿的守护石。因其外观长得像月亮,但其实不是。”
花溪眨了眨眼睛,她仔细地看着那守护石。晶莹剔透,简直是月轮的再生。她再次放眼看向四周,却见原本趴在地面上的野草都缓缓地伸直了腰, 叶子蜷缩成一团,像极了人打哈欠时的模样。
意识到花溪的震惊后,智远微微一转身,在花溪的眼前站定。
问她道:“这里是不是很美?”
花溪惊叹于这片景象的华丽,一时有些出神,只是下意识地点头,道:“美,太美了。”
美得不应该是可以让外人随便进入的地方。
若说天界是世人趋之骛骛的地方,那么这里,便是可以让他们的心得到宁静的安乐之所。智远似乎颇有感怀,他环视四周,慢慢地道:“我怀揣着必死的决心登上了这座岛屿,也如你一般被眼前的景象所迷惑,一时之间忘记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三个月,我在这里待了三个月,期间不知道何为天光,何为日时,待我反应过来后,竟然发现自己拥有了半仙之身。曾经让我深深疑惑的,所不能接受的现实,顷刻之间化作了飞灰。”
花溪凝望着智远的眸子,她小心翼翼地道:“你能告诉我当初为何要想不开吗?”
那个为了活下去的人居然做出拐卖妇女营生的人居然也会想不开。
智远微微一愣,思绪将其扯回了那个寒冬。
“因为被人误解,做好事得不到回报。怀疑自己当初改邪归正是不是一件最错误的决定?”
听这话,花溪深有感悟。她赞同地点点头,道:“是啊,这个世界,做好事好像确实是得不到回报。”
就好像她当初一样,坚持自己的观点,至死不屈,好像到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能挽回,反而失去了她所拥有的一切。
智远深深的眸光里闪着星星点点的碎芒。
“看来我和公主殿下的经历还比较相似呢!”
花溪却反驳道:“不,你是你,我是我。我们走的路不一样,选择不一样,身处的环境也不一样,……”
智远被误解,可能是一个人,可能是一伙人。而她则是整个国家,整个天界,甚至是整个苍生……
智远如今被凡人尊敬为大师,可反观她呢?好像至今为止,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什么也没有,只有她那颗破破烂烂,碎到不能再碎的玻璃心了!
智远却微微一摇头 ,道:“不是的 ,公主殿下,其实我……”
两人正说着,旁边的草丛里突然窜出一个如同夜明珠大小的珠子,它在草丛的上方盘旋着,雀跃着,仿佛在欢呼着。
绕了一圈后,终于停下。它远远地停在距花溪他们不足一米的地方。上下滚动着,仿佛一个调皮的小孩正在玩闹。
花溪张大嘴巴,神情有些凝重。她指了指那颗珠子。看向智远,道:“它是不是就是不世机?”
智远眼珠子转了一个圈,随即落在了那颗圆润的珠子身上。他仔细地瞧着,和自己印象里的那颗进行比对。他先是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也不知道是几个意思。
花溪深深地闭了闭眼睛,再次睁开时,语气加重了一些。
她道:“不是,智远大师,它到底是不是?”
智远有些懵,他用手比划着,道:“我记得它好像没有这么大!”
他比划出来一颗鸡蛋大小的圆圈。
这时,那颗珠子居然发出了声音。
它用一种空灵的声音道:“人家正睡觉呢?到底是哪个没长眼的,敢打扰你姑奶奶我睡觉?”
这语气里明明掺杂了些愠怒在里面。
可是当它看清了智远的面貌时,突然凑近了他 。贴着智远的脸道:“是你,我记得你,几百年前来过的!”
智远立刻一副严肃的模样,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
不世机却嗤笑道:“行了, 和尚,你不必这样一副清绝出尘的模样。我见过你最狼狈的时候,有啥好装的?”
只见智远的眉毛微微扭了扭,缓缓道:“贫僧没有装,只是普通的问候。”
不世机左右转了几圈,微微移到花溪的眼前。然后疑惑地开口道:“你竟然是个仙人!”
花溪眼眸微眯,看向那颗泛着光芒的珠子。
惊讶地道:“你居然能分辨出?”
不世机轻哼一声,道:“这有何难?想当年我可是跟随主人走南闯北,见过大世面的。”说到这里,它明显得有些得意忘形了。
花溪喃喃地重复道:“你还有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