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来到驿馆外面,
只见大街上,人流如织,往来行人摩肩接踵。
伴随街道两旁,店铺行当的叫卖声,杂耍卖艺吆喝声,一副热闹非凡景象……
二人跟随陆子昭来到一处酒楼门口,
陆子昭抬手一指道
“听二位皆是南方口音,想来,喜欢南菜更多一些,在下便自作主张,带二位来这里了。”
二人抬眼望去,酒楼装饰虽谈不上金碧辉煌,也算的上大气磅礴。
门楣正上方,上书三个大字,“万福楼”,寓意美好。
旁边左右门柱,各书一行字,
一边书写“食色性也,方为人间真性情。”
另一边则是“海纳八方,迎来送往皆缘分。”
字体龙飞凤舞,遒劲有力。
显然出自名家之手,
这幅场景,不似饭庄酒楼,倒更像是书社更多一些。
门口迎宾小厮,见三人驻足,当是有心用餐,
又见几人衣着气度不凡,言行举止不似普通人。
于是赶紧上前招呼道
“贵客,可是要用餐?您几位里面请,小店各色菜肴,无论家常便饭还是山珍海味,无一不全,无一不精,
您听小的说,不如里面看一看,您到里面看一看,不如亲自尝一尝。”
好个伶牙俐齿的门童!!!
陆子昭来过,所以,并不觉得稀奇,李如璋他们二人,倒是被小二这番揽客话术给逗乐了。
迎宾见二人面露笑意,知道二人已经被自己说动,又连连点头哈腰,伸手示意几位往里走。
进到酒楼,点好饭菜,又要了一壶酒,
待落座,
李如璋、顾延武和陆子昭三人便攀谈起来,
几人年龄相仿,所以相谈甚欢,
“在下李如璋,蜀中通州郡人士。”
“在下顾延武,扬州丹阳郡人士。”
“在下陆子昭,荆州江夏郡人士。”
三人各自正式通报自身,算是彼此认识。
李如璋询问陆子昭
“还未来得及请教,陆兄此次到帝都有何贵干?”
“听你方才讲,似乎往来帝都是常事。”
陆之昭笑着答道
“当不得贵干,数次转运钱粮物资,在下官职微小,便只能跑腿押送,都一路随行,此次也是一样,为给帝君选秀,特意送人到帝都。”
李如璋顾延武二人,本就对选秀之事微词颇多,如今再听到被人提及,顿时面色有些不善。
陆子昭察言观色,知道这个话题引得二人不快,便立即转移话题。
“来来来,二位,尝尝这万福楼的爆炒鳝丝,此乃店家招牌之一。”
二人闻言,纷纷夹起菜品,尝了一口,果然味道绝妙。
陆子昭不动声色,便将方才引人不快的话题越过,
转而将话题引到李如璋身上,向李如璋询问当日大战的经过,李如璋只推说是将士的功劳,并不居功自傲。
引得另外二人,纷纷赞叹佩服,
接着陆子昭又把关注点放到了顾延武身上,
向对方请教起了治水方法,
没人会拒绝被重视,除非被重视是因为不好的事,
所以,当顾延武被请教的时候,便口若悬河,滔滔不绝起来。
顾炎武称,
治水其实简单,只要人心得力堪用,便不是难事,就怕主政者消极怠政,
洪水其实并非猛兽,完全有迹可循,其秉性更像是一个顽劣孩童,必须要顺着他来。
所谓治水,堵不如疏。
枯水时节,应当组织人手,深沟高垒,加固河堤,深挖河渠,疏通河道。
再者,两旁堤岸,多种植根系发达的树木,以达到固土防止水土流失的作用。
第三,及时清理各地引水灌溉水渠。
前面两点,李如璋和陆子昭还能理解,
这第三点,他们两人实在不能理解,
顾延武耐心解释到
平时旱时,水位低矮,很多地方想引水,都引不上去,待到干旱日久,这些地方便很容易颗粒无收。
所以,整理好引水灌溉渠道,待汛期洪水泛滥之时,将这些水流截取存蓄起来,一方面,可以达到汛期分流的作用,更重要的是,可以留作旱季灌溉之用。
这一番言论下来,也让李如璋和陆子昭不得不服,尤其是李如璋,从心底感受到一个认真做事的人所总结出来的宝贵经验,多么难能可贵。
俗话说的好,术有专攻,
待酒菜上齐,
几人相互敬酒,又品尝了这家店的菜肴,味道的确不错。
陆子昭和顾延武二人吃的不亦乐乎,即便是李如璋一个从后世来的人,都觉得风味独特,不知道是因为原生态还是其他原因,竟然让他也吃的津津有味。
三人边吃边聊,几杯酒下肚,
不知道是不是喝多了的缘故,
顾延武放下筷子,忽然叹了口气道
“如今,这世道,奸臣当道,忠臣壮志难酬,百姓艰难,虽有忠臣良将,一力为国分忧,却架不住朝廷迂腐,官场腐败。
就拿李兄你们潼关这一仗来说,真是气煞人也。
以往打输了割地,可这次打赢了还要谈和,竟然还要花钱买地。
朝廷此举,唉~”
大概是因为饮了几杯酒的缘故,
顾延武的话,夹杂着不少的牢骚和不满。
陆子昭奉劝道
“你我皆是位卑职低,面对此事,你我皆是有心无力,莫作多想,喝酒,喝酒。”
李如璋也是微微一笑道,
“顾兄慎言,这里乃是帝都,不可乱说,朝廷行事,自有朝廷的道理,你我当尽心竭力,辅佐当今帝君才是。”
“再过两日,更是要瑾见帝君,届时,可不敢这般言语……”
顾延武明显是喝多了
脸色泛红道
“对就是对,错就是错,有何不敢,如今的朝廷官员,个个尸位素餐,不思作为,只知道享乐敛财,哪有半点为帝国和百姓考虑的想法。
“就说,此次扬州水患的几个州郡,朝廷的赈灾粮,赈灾银,本来就差了数额,便呼吁当地大户捐钱捐粮,结果,得来的钱粮被这些人尽数贪墨,导致各地银钱均有短缺,好几处河堤修缮和赈济灾民的钱粮,还是我和其他一些官员,四处去求来的。
几个州郡的官员,还以为我不知道,我如何不知?
等过两日,与帝君奏对之时,我定要将这些龌龊龃龉全盘托出。”
陆子昭附和道
“唉,百姓苦啊,水患才刚刚治理好,据说又要加赋了。”
李如璋好奇陆子昭所说加赋的事,转念一想,便想通了,
所谓国库赋税,不就是收的全国百姓的各项税收,前面既然花了银钱赎买二郡,导致国库匮乏。
帝国没钱,可不是要加赋到老百姓头上吗,
等于说,实际上变相把谈和的银钱,均摊到了百姓身上。
李如璋并没有觉得奇怪,如今的朝廷做出什么样的举动,他都不觉得震惊。
这就如同一个人,只要他拉下脸面,舍弃尊严之后,什么离经叛道的事,他都能做出来。
只是这般压榨,百姓能忍耐几时?
这是帝都,李如璋不想几人的谈话,留下把柄,
于是,将话题转移到了这家酒店的装饰和饭菜口味上。
这方面,陆子昭是个老饕,他不光将酒店这些招牌菜品,做法来历说的一清二楚,还将整个酒店的装饰风格及设计初衷,点评得恰如其分。
很难想象,如此一个博学多才的人,竟然只是一个从九品的芝麻小官。
喝到最后,顾延武不胜酒力,早已醉倒,桌上只剩李如璋和陆子昭二人,继续对饮。
李如璋对眼前之人,颇为好奇,
自己在后世接触过高度酒,因此没有醉倒,而对方,居然也能泰然自若,若不是常年饮酒,又如何能做到。
何况,他还能对这酒楼如数家珍。
按嵩朝的官员俸禄,即便加上其他的灰色收入,也不足以支撑一个从九品的官员长期在酒店消费。
莫非,对方是藏拙?如同他之前看的那些影视文创作品,达官显贵的后代,出来体验生活?
想到这儿,李如璋再次起了好奇心
“陆兄,恕我直言,我观阁下言行举止大方,不像是一巡检这般简单,莫不是家中叮嘱?”
陆子昭闻言,面色一滞,显然没想到李如璋会有此问。
李如璋本就随口一问,见陆子昭面露难色,也不打算继续追问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言之隐,陆兄不想说便不说,倒是在下失礼了。”
说着,李如璋举起酒杯,示意干杯,
听到李如璋这样说,陆子昭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随即苦笑道
“有何难言之隐,不过是这一路,路途坎坷,即便说出来了,也无用,反而使着杯中酒,更加难以下咽。”
李如璋点点头,表示赞同。
因为,他自己的经历,一样充满了坎坷。
二人经历相识,无需多言,相视一笑,将杯中酒水喝了个干净。
陆子昭此刻已然醉眼朦胧,撑着桌子几次想起身,都没能成功。
反而是顾炎武之前因为醉倒呼呼大睡了一觉。
此刻反而是醒了过来,不过依旧胡言乱语。
李如璋怕惹麻烦,便准备结束酒席。
一桌菜肴加酒水,花费一两银子,这要是在其他地方州府,大概只需要几钱银子。
果真是帝都米贵,居之不易。
结完账
李如璋便架起二人,准备回驿馆。
奈何,几人体重相当,李如璋纵然和李少严练过,依然架不住两个醉汉。
就在为难之际,
没想到,酒楼主动提出,可以帮送,也就是出人力或者轿夫,帮这些醉酒的客人送回家,不过要花些银钱。
李如璋不禁感叹,谁说古代落后了?这个服务理念,就很先进很贴心好吧。
问清楚了帮送价格以后,对方是是根据路途远近,以及帮送方式来定价的,
驿馆离此不远,饭庄要了两百大钱,
李如璋心中略微一盘算,倒也不算贵。
便让酒楼的人,将顾炎武和陆子昭二人帮忙送回去。
对李如璋来说,这种酒,根本醉不倒他。
将他二人送回去,安顿好以后。
李如璋决定出去转转,好歹也是来到了首都,怎么也要见识见识,这个时代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到底是什么样的。
从驿卒那边了解到,
帝都人口过百万,规模宏大。
整个都城分五个地域,其中囊括一个中枢,四个城区。
中枢便是皇城,每个城区又分十八个坊,合计七十二坊,
这个建造格局是有说法的,据说是本朝开国太祖帝君,请道家和阴阳家两家大能翘楚,合力设计建造。
从道家阴阳来说,奇为阴,偶为阳。从一到九为天地之数。九为阳极,八就是阴极,正所谓,“孤阴不生,孤阳不长,”
七十二这个数字正好为阴阳极数之集,以示阴阳调和。中正绵长之意,
至于街道数量多少,哪怕驿卒是帝都本地人,也说不上来。
李如璋带着两个亲卫,就这么随意的闲逛,
除了在幽州陪自家妹妹买糖葫芦逛过街,其余他还真没有好好逛过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