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的时候,乔云儿直接把镇上的铺子低价转给了杨家,平常时候都是两个舅母在打理。
而家里,则是由李氏和杨佑勋在打理着。这两年来,杨家也是陆陆续续买了好些地,就李氏和杨佑勋打理不下来的时候,便会请几个短工帮忙干着。
而三个孙子,却也被送到了镇子里的学堂来上学,寻常的时候,便是同墨儿一起上下学,吃住也都是在乔家。
只是三个小子似乎都不是读书的料,杨佑勋也是想着让他们到学堂里识几个字,开开蒙,将来也能行事有个章法。
六月二十四,是乔灵儿出嫁的大喜之日。
二十三这一日,各家亲戚朋友便是早早的就来添妆了。
杨家和三房给的添妆相对比较贵重,都是成套的头面,夏家送来的,也是上好的首饰和锦缎。
家里的人,也都各自拿出了私房来给乔灵儿添妆,当然了,这其中最贵重的,还是乔云儿给添的妆,那是一套赤金的头面,估摸着没个两百两银子是买不下来的。
这套头面,是谢子恒从京城捎回来的,说是知道乔灵儿大喜,特意恭贺乔灵儿的。
当时,乔云儿看着谢子恒捎来来的东西越来越贵重,心中莫名其妙的就恐慌了起来,不想欠他太多,却又舍不得这到嘴的钱财。
几番挣扎,她没有将头面退回去,却是以自己的名义将那头面给送了出去。
反正就是要送给乔灵儿的,若是以谢子恒的名义送出去,只怕乔灵儿和武凌川将来日子会过得不安生。
而她自己,则是什么都没有买,直接给了乔灵儿二百两白银做压箱底的钱,再加上家里给的,她光是压箱钱都有三百两了。
另外,武家带来的聘礼,乔家一样不留,另外又添了十抬,凑够了二十六抬嫁妆给乔灵儿带了回去。
这样丰厚的嫁妆,别说整个三河镇,就是在整个清河县,那也是数一数二的风光。
就是县令家嫁女,也不见得就有这么风光的。
旁人来看了晒妆的都说,像乔家这样有三个姑娘的,是极少有这么大方,能给姑娘这么多陪嫁的。
乔家真的是发达起来了,看看乔家的产业,样样都是赚钱,也难怪人家舍得这个钱。
晒完了妆,近一些的亲朋好友都吃过饭后就回去了,就杨家人和三房的人如今还在家里热闹着。
当然了,像杨绣枝和杨绣荷,还有夏海花,乔可儿这些寻常就玩在一处的姑娘,自然也是留在了西厢陪着乔灵儿说话热闹的。
毕竟,这是她做为乔家姑娘的最后一日了。明日开始,她就是别家妇,冠别家姓了。
傍晚的时候,乔家准备了烧烤宴,院子的门也关了起来了。
原本以为再没有人来了,却是房门才关上,门外便响起了敲门声。
宋明遣新来的小厮去开了门,便瞧见了乔老爷和乔老太,身后还跟着乔家欣一家和乔秀儿夫妇。
乔老爷和乔老太他们都知道的,只是他们身后带着的人,他们认不得。
小厮客气的把人请了进去,宋明瞧见了,便让小厮领着人在前院喝茶,宋明则跑去了后院。
不一会儿,乔家成便匆匆从后院赶来,在看到乔家欣一家时,乔家成眼里顿时就闪过了一抹厌恶之色。
“二叔。”
乔秀儿是个极其有眼色的人,看到乔家成来,立即便站起身来。
她丈夫是县里开着杂货铺子的陈家长子,和乔家欣的夫家是本家亲戚,还未出六服的。
陈家的杂货铺子开的大,铺子的位置选的也比较好,比起乔家欣夫家的不知好了多少。
而且陈家在县里也是有房子的,所以日子过得也算比较好。
见乔秀儿站起身来,她的夫婿陈绍春也是跟着一起站起来,脸上带着几分讨好的笑意。
乔家成见着乔秀儿和她夫婿脸上带着笑意,也就没有好意思继续将脸拉着。
伸手不打笑脸人这一点,是在什么时候都管用的。
反观乔家欣一家,倒是脸上没有多少好脸色,一个个的,四处打量着,眼中全都是贪婪之色。见乔家成来了,陈绍宏和陈微微甚至连一声二舅舅都不会喊。
“秀儿来了啊。”
乔家成给乔绣儿几分好脸色,毕竟她已经嫁出去了,就不再是大房的人。
原本他知道是乔云儿和乔绿儿弄断了乔家望的腿,心中就一直有些惭愧的,如今乔秀儿只要不作妖,他也是不介意把对乔家望的那份愧疚弥补在乔秀儿身上。
他几次在气头上时说要杀了乔家望全家,可是每每好了伤疤,就忘了痛,这就是乔云儿为什么情愿把这个家交给乔绿儿和顾长清来管着,也不愿意让他在生意上有话语权。
他没有原则,最易坏事。
“这个,帮我给灵儿吧。我拿不出什么好东西,要是嫌弃不好,让她丢了就是。”
乔老太将手中的包裹递给乔家成,里面是一块她自己绣的百子千孙图的被面,自从乔灵儿定亲后,她就开始着手绣着了,一针一线都是她自己绣的。
乔老太向来又是个绣工极好的,看乔老爷的衣裳就能窥见一二。
只可惜的是,身为儿子的乔家成和乔家志,倒是鲜少能得到过她的针线。
她说完,也不等乔家成说话,起身就朝着院外走去,好似这个地方,她一刻也不想多待。
乔家成看着那个包裹,眼睛突然就热了起来,要是这些关系能来得早一点,他们二房和两老也不至于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娘,吃完饭再回去吧?”
乔家成起身喊了一句,乔老太愣在了原地,想不到这辈子还能听到乔家成喊自己一声娘。
但是,她也就是愣了那么一下,便还是挺直着脊背,一言不发的直直走了出去。
她也没有想过要用一块被面来祈求和二房的冰释前嫌。
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过去的事她无力改变也不想去为自己辩解什么。
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她只想做一个一碗水端平的祖母,他们恨也好,接受不了也罢,她只做自己该做的,应做的。
不求别人的感激,更不求别人的原谅……
乔绣儿成婚的时候,她也是送了这样一个被面,所以乔灵儿也并非是独一无二的那一个。
乔老太头也不回的离去,乔云儿站在后院与前院连接的玄关处看着她的背影,张了张口,最终还是没有开口挽留。
种什么样的因,就该得什么样的果。
她如今的结果,才配得上当初她做下的孽。
就算她痛改前非,也不能将她过去所有做过的恶一笔带过。
放下屠刀,哪里就能立地成佛了?放下屠刀,只是恶魔赎罪的开始。
就算她曾经是被人利用,才犯下这么多恶,但是,做恶之时,那也是她的本心的。
若非是她,真正的乔云儿就不会死于非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