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家望听到乔老太这样的话,哭天抢地的他顿时歇了下来。
他怔怔的看着乔老太,满眼的不可思议。
这还是那个疼他的母亲吗?他现在怎么会变成这样子?难道乔家的荣辱就和她没有半点关系的吗?
“娘,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老糊涂了啊?”
他盯着乔老太,不敢相信这是她能说出来的话。
乔老太将自己手中的针线放进了箩筐里,看都不看他一眼就起身出门去,后院的菜地里都是草,她去除草还能有菜吃,但是她要是再继续帮着乔家望,闹到最后,只怕是每年二两银子的孝敬都没有了。
“娘,你要去哪里?”
乔家望见乔老太如此反应,心中顿时升起一阵恼怒来。
“儿啊。”
乔老太在他的喊声中停下了脚步,转身看向他道:
“你想要老二家的猪,我可以去给你要,撒泼打滚,以死相逼,我都可以帮你讨要来。
但是儿啊,娘年纪大了,也想要儿子儿媳妇孝敬,我把老二老三得罪死了,你能不能趁着今天就带我去镇上住?
我也想过一过镇子上的生活,不用下地,不用操劳的日子,你能带我去不?”
乔家望听着乔老太说的这话,顿时就有些心虚起来。
这时,一旁始终默不作声的乔老爷子也是放下了手中的烟斗抬眼看着乔家望。
他也很想知道,他为其付出了半生的儿子,哄着他要为他改变门楣的儿子,到最后能不能对他的老父老母有最基本的孝道。
“娘……你这说的什么话,你这又不是七老八十了,去镇子上做什么?那镇上又没有个认识的人,你要去了也没个说话的伴儿。
再说了,你要是去了,咱们家这地里还不得荒废了?明年咱们哪里还有粮食吃?
你和我爹在乡下住着多好,没事了街坊邻居也能去串个门,地里的庄稼也能顾得上,何必要跟着去镇上去凑这个热闹去。”
乔老太听着乔家望的话,到底还是又一次失望起来。
混浊的目光中蓄满了泪水,就算是乔家成把她推倒,乔家志说没有她这个母亲,她也没有这么伤心过。
因为,从她苛待他们的时候起,她就已经在心中有了他们可能不会认她的准备。
可是乔家望他不一样啊,她把所有的情感和心血都寄托在他身上,最后换不来一个安稳的晚年。
付出的情感又或者是金钱,于她而言,都是血本无归的,这怎么能叫她不伤心失望?
“你说的也是,我去镇子上了,地里的庄稼该怎么办?
我靠自己的双手尚且还能有碗饭吃,靠你只怕是饭都没得吃的了。”
她说完,佝偻着身子就去了后院的菜地里去除草了。
一场血本无归的投资,她愿赌服输,也知道及时止损。
“娘,你……你要去哪里?”
乔家望在屋子里看着她的背影,皱着眉头喊:
“不是说了要去帮我讨猪?你拿锄头去做甚?”
乔老太听到了他的话,却只是当没有听到一般,自顾自的就朝着后院走去,她只当没有这个儿子就是了。
乔家望正一脸的不解,乔老爷子却是丢了一个灰色的荷包在桌子上。
“这是我最后私藏的一点棺材本了,家望啊,我这一生都是为了你啊。”
乔老爷说着,竟是忍不住老泪纵横起来。
他看清了乔家望的薄凉,却也没有资格去责怪他什么。
这个巨婴是他养大的,他的薄凉也不是生来就有的,养不教父之过,他只怪自己一念之差,才把这一家子的心给偏散了。
“我不怪你,也不指望你给我养这个老了。耀宗争气,我行欣慰,可是我也老了,实在供不动了。
接下来,耀宗就看你这个当爹的了,能走多远都是他的造化,你的功劳。
以后没事就不用来了,我和你娘也没什么好给你的了。”
这是他最后一次帮助乔家望,他把自己半辈子的私房钱都拿出来了。
儿孙一个都没有舍得给,就独独给了他一个,十两银子,本想留着给自己和老伴买一口薄皮棺材的,但是现在都给他了。
疼他一场,也算是有始有终。
接下来,他和老伴好好过日子,每年的粮食交了税留够口粮还能有点卖的,老二老三每年还有四两的孝敬银子。
他们省吃俭用,将来生病吃药,也都是尽够了的。
至于棺材,就等他们那天死了,把地一卖,不就都有了。
只是没有想到,他要强了一辈子,攒下了那么多家业,最后却又这样被败了个干净。
辛苦一生,却是什么也落不下。
他后脚跟着乔老太去了后院,乔家望看着乔老爷子丢给的荷包,看了看里面的银子足足有十两。
虽是意外之财,却还是生出了不满,于是便将目光投向了乔老太的卧房里。
他一直都是知道乔老太的钱放在哪里的。
既然乔老爷和乔老太都这样狠心的对他了,那他为什么还要为他们着想?
乔老爷子的话,让他生不出半点愧疚,却是让他将罪恶的手伸向了乔老太的钱袋子。
他冷着脸,在确定乔老爷子去了后院,便蹑手蹑脚的进了乔老太的屋子里,去她寻常藏钱的地方,却只是摸出了几个铜板来。
“这么穷?”
他心里十分的嫌恶,却还是把那铜棒拿在手中掂量了几下,一并装进了荷包里便大摇大摆的出了院子去。
待到乔老太和乔老爷子回来,进去屋子里,才看见屋子里被翻的凌乱。
原本,乔老太放钱的柜子里,她放了几个留着买豆腐吃的铜板,竟是不翼而飞。
这个地方藏钱,只有乔家望知道的。
也幸亏她和乔家望离了心,才把钱换了个地方换,否则,接下来他们两个老不死的生病了就只能等死了。
“作孽啊,作孽啊!”
乔老太拿着空空如也的罐子,号啕大哭起来。
她想过乔家望不孝,却没有想过他会如此心毒,不过几个铜板他都要顺个干净,他这是连条活路都不打算给他们留啊。
偏心近四十年,这一刻才发现自己竟是偏疼了一条毒蛇。
乔老爷子看着她那个模样,又还有什么是不明白的呢。
只是,明白了又如何?除了心一次次的冷下来,他又能怎样?
不过是后悔自己为什么还要把自己悄悄攒下得私房钱给他?他乔家望,竟是让他不到半天的功夫就后悔起来。
而二房的人,在下午的时候,就回到了上河村来。
当然了,乔家望偷钱的事,他们也是无从知晓的,就算知道了,他们也不会去多管那个闲事,只想一家人和和气气的过自己的日子。
大房和上房的事,他们才懒得去掺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