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吴郎的抨击,王锦程显得极为不忿。
“呵,欺软怕硬的东西!我师傅所言句句属实!还不是你们死皮赖脸的把一群废物往队伍里塞?!白天怕热夜里怕冷、走多了嫌累站久了就饿……我们遭遇妖物突袭后不但要对付敌人、还得照顾你们!把除魔队当夏令营吗?”
王锦程恶狠狠的瞪着吴朗。
她的俏脸涨的通红,却始终一言不发。
为了顾全其余三家的颜面,王家也派出了自己的族人。
这些王家子弟比起其他三家的纨绔堪称训练有素、吃苦耐劳。
她也明白,这样诡异的伤亡一定会受到各族家老百般刁难。
要是依她的脾气一通臭骂、谴责三家的拖累,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哼,要不是入会前师傅下了死命令,没有他的允许必须全程一言不发,本小姐岂会让你这老匹夫逞凶!”
“如果你们要罚师傅,就连着我一起罚!”
王锦程在心里暗暗打定了主意:
这样的责任岂能让秦老先生一人承担?
王锦程满怀期待的看向赵光武。
吴家吴朗发难,秦厉自然还不了嘴。她又遭到了师傅的“禁言”。
现在能替秦厉说句公道话的,就只有赵光武一人了。
赵光武面向吴家长老吴朗,褪去白甲,双手抱拳、单膝下跪,将头深深的低下。
“……今日之败,是光武无能!没能拯救各族精英,让各族长老痛失骨肉至亲,我愧对大夏!愧对赵家!愧对陛下皇恩啊!”
等他再抬起头,眼中居然有了些许泪花。
他将白甲白盔放在地上,看着端坐在主位的雷凌,转身再次跪地抱拳道:
“我愿一力承担败责,并在此立下血誓:兵部总兵秦厉与赵家赵光武所言句句属实!林中白狐不死,我便追杀不休!魔道共主不除,光武绝不再任大夏一官半职!”
“为不辱皇恩,恳请皇子殿下收回我绝尘将军的名号!”
赵光武如此作为,把吴朗接下来的一肚子话全都憋回了嗓子里。
这让吴朗的脸色一阵发青。
赵家、王家与赵光武多多少少有些联系,只好避嫌不言。
就连雷凌也被他的魄力所震慑。
“大胆!绝尘将军乃是父皇的封号,将军这是在逼本皇子僭越皇威吗?”
“臣绝无此意!”
“赵将军请起吧,不必如此重誓。这封号是父皇所赐,无人可以剥夺。”
“陛下慧眼识人,得此忠臣良将乃大夏之幸。魔道共主一案……今后全权交由绝尘将军处理,祝君凯旋。”
“臣赵光武,谢皇子殿下!”
赵光武的请罪情真意切,声泪俱下。
虽是涕零请罪,却也不落锋芒。
其言语中暗暗表达了秦厉乃大夏总兵,在整个兵部颇有威望。
赵光武战力超绝、前无古人。更是建国以来唯一一个皇帝陛下亲封的将军。
队伍里都是什么人,三家心知肚明。
就算死了,也不过是无关紧要的纨绔罢了。
大夏四大家族掌握话语权的长老里,只有吴朗一个蠢才把亲孙子送进去刷资历。
如今三人组已经无可撼动,众人便把吴朗这个出头鸟当成了弃子。
赵光武曾经与大夏作对,一人之力杀穿特务科总部并全身而退。
那一战,杀的正副科长当场身陨——黑卒以上足足折了七人,重伤二十余人。
那两位科长……可是姓吴。
如今他在吴家长老的刁难下非但没有爆发,反倒声泪俱下认错领罚,甚至在惩罚措施上给他这位皇子挖坑。
这让雷凌更加忌惮。
死去的人比起台下三人根本无关紧要,皇室要的不过就是一个『态度』。
此刻赵光武不但把认错的『态度』发挥表演到极致、还将自己从不在乎的虚名作为惩罚的挡箭牌。
这让吴家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以赵光武的性格,魔道共主出世,无论有没有血誓他都势必追杀围剿。
绝尘将军这种浮名,他更是从未放在眼中。
这样的封号……对他而言倒更像是对皇族妥协的狗链。
一个强大的武夫不足为惧。
但一个强大的武将有勇有谋、能屈能伸;懂权谋知进退、有演技有态度……又能不沉溺于一己私利、一心为公。
这样的人一旦功高震主,恐怕龙气都要衰微。
“必须得多加制衡啊。”
雷凌揉了揉有些突突跳的太阳穴,感觉到一阵疲惫。
赵光武真刀真枪的实打,就是个难缠的主。没想到暗地里的权谋,他也能洞若观火。
曾经,赵光武造反雷凌就擒拿不住。
如今,又要与赵光武共事打交道。
真是个让人头疼的家伙。
偏偏一个这样的人,性格居然心怀天下苍生,维护人间正义。
他无法用高官厚禄、权财美色打动收买。一旦大夏皇室的举动再次超越底线,恐怕又要引发一场天威乱世。
“魔头势大,非兵部可以抗衡。”
“如今红黑二将各有要务在身,也请各家增兵支援。”
吴朗铁青着脸色,咬了咬牙继续说道:
“皇子殿下,臣有所不安!”
“但说无妨。”
“就算这三人为保护王家子弟、不敌白狐是真——为何这白狐却只杀戮其余三家子弟?王家本就是大族,若是白狐与王家有什么瓜葛……”
王锦程听到此话心中一惊:
“这吴朗真是居心险恶!看到无法重罚师傅又想生事,借此对王家发难。”
“吴朗长老果然聪慧,我也恰恰有此担忧。”不等吴朗说完,赵光武便出言打断。
“这白狐与我们三人都是初见,却对我们的行动和人员构成了如指掌。在战斗中更是唯独对王家子弟手下留情,我怀疑队伍中的王家子弟也许有魔头安排的内奸!”
一语惊人。
就连秦厉和王锦程都有些反应不过来,赵光武此举的用意。
白狐杀尽三族追兵,独独放过王家。这不正是告诉所有人:“它与王家有关系”吗?
赵光武居然把这样的弱点挑明到台前,这是何意?
“但怀疑终究是怀疑,我绝不能冤枉任何一个无辜之人,让大夏忠义之士心寒。”
“光武不善询问,请雷凌殿下与问心宗沟通,请来几位可信的修士调查实情。”
“如若有染,绝不姑息!”
他看了一眼吴朗,淡笑道:
“吴长老若是还不放心,大可以请问心宗为王家全族上上下下全部检测,去伪存真!只是这费用我可承担不起。”
“皇子日理万机,钱财都要用到更有用的地方去。吴家也不会这样大肆挥霍。如果吴朗长老一意孤行,只好自费承担了。”
一意孤行和自费承担八个字,赵光武刻意读的很重。
曾经吴朗便是一意孤行,执意要把娇生惯养的孙子送进除魔队。
孙子死后,吴朗想以家族最高规格安葬,设衣冠冢,但遭到拒绝。他的孙子对家族毫无建树,自然得不到家族拨款。
即便是吴家内部,同样有派系和斗争。
无奈之下,吴朗只好把这场风光大葬自费承担。
如今赵光武得了皇族宽恕,又成为魔道共主一案的最高领导。
一切人员调度由他全权负责,风光无两——锋芒毕露的赵光武,哪里还有刚刚的涕零之态?
众长老看着吴朗连番刁难被赵光武巧妙化解,表态之余还不忘给雷凌皇子挖坑,最后得了兵权锋芒毕露昂首挑衅。
一切不过转瞬之间。
他的武力让人胆寒,政治智慧更是让一众长老颇为忌惮。
这与吴朗形成了鲜明对比。
一时之间,众人情不自禁挪动了脚步,像躲瘟神一样远离了吴朗些许。
“赵!光!武——!你这贼子定然包藏祸心!雷凌殿下!此人绝不可信啊——!”
吴朗被赵光武如此挑衅,勾起了丧孙之痛,又被众人隐隐疏离。
悲怒交加的他仰天长啸,竟然喷出一口鲜血、当场晕了过去。
“吴家长老吴朗!不但对陛下亲封的绝尘将军出言不逊,还污染了这四族议事大厅。念其丧孙心痛,暂革议事长老之职。”
“让他居家冷静三月吧!带下去。”
雷凌挥了挥手,让左右侍卫拖死猪一样把吴朗扛了出去。
随后,他继续道:
“我会让问心宗探查所有存活的王家子弟。”
“人绝对可靠,不会有冤假错案。赵将军大可放心。”
至于故意制造冤假错案、给赵光武这个曾经的死对头添堵?
“开玩笑,让我再去平你的叛,不如我自己造反当皇帝。”
雷凌心中腹诽。
“王家与吴家缺乏信任,不适合家族之间互相合作。既然如此…兵部王锦程何在。”
“臣在!”
“你以兵部红炮的身份,与特务科黑士吴三策接触,聘请他成为你们此行的军师。白狐擅长隐匿,吴三策恰有寻踪追迹的妙法。”
“臣遵旨。”
王锦程急忙答应。
她感觉自己就像在做梦。
本来,王锦程都想好如何痛骂吴家老匹夫,做好准备跟师傅一起担责了。
没想到赵光武一番言语,居然让吴朗吐血三升被人拖走。
这就是大夏战神的实力吗?
仅靠威势就能伤人于无形。
“这样的安排,赵兄可还满意?”雷凌爽朗一笑,对着赵光武露出一口白牙。
“谢殿下,臣不敢与皇子殿下称兄道弟,只愿功成灭魔,以报皇恩!”
赵光武一阵牙酸。
本以为此局被他化解,没想到雷凌在他险些放松警惕的时候又使绊子——也算是回敬了赵光武之前在话语中挖坑的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