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钥匙开门的声音,周焰像是看家的小狗一般从沙发上弹跳了起来。
门缝里传来林栖跟小黑告别的话,然后走进来那个明媚的姑娘:“我回来啦!”
周焰上前迎接她。
抱住林栖的时候,周焰感觉不对。她的身上残留着香烟的味道。周焰皱了皱眉,松开了她。
林栖换好拖鞋,去拉周焰的手:“我口渴了。”
周焰:“你先换个衣服吧,我给你弄点奶茶。”
林栖闻言好像明白了什么,她嗅了一下自己身上,不好意思地说:“抱歉,我洗个澡。”
周焰没说话。见到姑娘回来,他没有预料中的那种高兴。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当林栖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周焰煮了奶茶:“你这杯不加糖,对吗?”
林栖:“嗯。谢谢你。”
然后,姑娘终于发现自己男朋友的低落情绪了。她放下空杯子,撒娇似地环住他的腰:“怎么,不高兴啊?”
周焰轻轻从她怀里抽离,往沙发走去:“没有,你回来我很高兴。”
林栖追上来,问:“你怎么了?”
周焰嘴硬:“我没怎么啊。挺好啊。”
林栖:“真没什么?”
周焰:“没什么。你别多想。”
林栖换上微笑,说:“那行,我回房间啦。”
看着林栖往房间走去,周焰内心呼唤着她回来再哄哄自己。
看着林栖房门关上,周焰心里恨死了刚才矫情的自己:明明知道姑娘不擅长猜心,刚才为什么不有话直说呢!
正懊悔着,卧室的门居然又开了。一条修长洁白的大腿伸了出来,紧接着,是披着长发的小脑袋。林栖把门猛地拉开,周焰看到姑娘又穿着他的衬衫,媚眼如丝地勾引他。
周焰:“……”
姑娘走到周焰面前,含羞带怯地说:“亲爱的,这是我之前跟你借来的衬衫,你还要不要拿回去?”
周焰对这突如其来的色诱有点手足无措:“你在做什么?”
闻言,姑娘换上正常的表情,说:“我在哄你开心啊。我感觉你心情不好。”
周焰笑了,拉着她坐下,姑娘却径直坐在了他腿上,环住他的脖子。
周焰:“谢谢你哄我。”
姑娘:“现在,你可不可以说说,你不高兴的原因是什么?”
周焰沉思片刻,说:“我不高兴,是因为你去花天酒地了,而我独守空房。更要命的是,你去潇洒是征得我的同意了的。我只好生闷气。”
姑娘:“原来如此。不过还是无解,我只好劝你莫生气了。人生就是一场戏,只因有缘才相聚,为了小事生闷气,气出病来无人替。”
周焰笑了:“你跟我讲讲这两天过得怎么样。段野怎么样,生日快乐吗?”
姑娘:“他很开心啊。段野有新的女朋友了,可漂亮了,喝酒也超带劲,她一个人干趴一桌。”
周焰:“你也趴了?”
姑娘:“没有,她不找我拼酒,而且服务员说白酒卖完了,给我喝的是气泡酒,度数低,但是味道不错。”
哪那么巧,就卖完了?周焰猜测又是段野安排的。但终归是好事,林栖没有喝个宿醉头痛欲裂地回来。
周焰:“他那么快就交新女朋友了?陈淑芸才走没几天吧?”
林栖:“有女的贴上他,他就收了呗。女人都一样。”
周焰警惕地问她:“他说,女人都一样?”
林栖:“是啊,他和兄弟们都这么说。”
周焰严肃地问:“那,你觉得呢,都一样吗?”
林栖:“我觉得不一样。我就很想体会一下胸大的感觉。”
周焰笑了。这是什么脑回路。
林栖:“吃完饭,我们又换个场子继续喝酒,本来要喝个通宵的,但是九点钟左右,麟哥接到电话,说他女人要生了。一群人像是‘云做爹’一样的,都兴高采烈地陪着去医院了。医生护士哪见过这么多文身佬,来的保安人数比我们还多,我们就在很外面的区域等候。”
周焰:“麟哥是谁,没听你提起过?”
林栖:“一直以来跟段野一起做生意的,以前对我很关照。他女人叫玫瑰。就叫玫瑰,姓什么不知道。见过两次,印象不深。”
周焰:“生产顺利吗?男孩女孩?”
林栖:“我们一开始激动的,但是产程太长,后来我们就困了。还好段野带了外套,我在医院椅子上睡着了也不觉得冷。到半夜,麟哥把我叫醒,说玫瑰害怕,想让我进去陪她。”
周焰:“你进产房了?!”
林栖:“是的。”
周焰:“是什么样的?”
林栖:“强烈震撼,终身难忘。”
周焰:“跟书上学的不一样?”
林栖:“当时,玫瑰怀上了就这么怀着,从来没有想过产检,胎儿的情况比较复杂,医生很着急,她却说没事,为麟哥生孩子死了就死了,值了。”
周焰:“真是无知也无畏。”
林栖:“她自己也是被扔进垃圾箱里的弃婴,也是不值钱的一条命,怎么死都是死,多活一天都已经是赚到了。”
周焰内心唏嘘。
林栖:“到凌晨三点钟,孩子终于平安生下来了,医生举给玫瑰看,玫瑰看了一眼说是男孩,医生护士都笑容满面夸奖她。小婴儿软软的,像是没有骨头一样。我抱出去给麟哥看,他当时一脸窘迫,进退两难,两只手都不会弯曲了。”
周焰:“初为人父,是这样的。生命真是神奇。”
林栖:“当时周围很安静,麟哥抱着小小麟看了一会儿,递给段野。段野接过来抱着,又递给小黑。大家默默地一个递一个,比出门劈友火拼前的誓师大会还要庄严。”
林栖:“第二天早上,医生们来上班,就看见一群热泪盈眶的文身佬在保安的严密护送之下到每个办公室发糖发香烟,惊得大家都不敢不收。哈哈。”
周焰:“所以,你今天一整天都在医院陪着玫瑰?”
林栖:“是啊。”
周焰:“你身上留有烟味,抱着新生儿,没事吗?”
林栖横了他一眼:“我是医生的话,当然不行。但我是家属。小小麟生在这群野兽堆里,这一点烟味都闻不了怎么行。麟哥多看一眼儿子就激动,一激动就去摸香烟,护士姐姐抱着必死的决心把他香烟夺下来的。”
林栖:“回来的路上,小黑一边开车一边哭。我说又不是你生孩子,你哭个鬼。他说他就是想哭,还把车停在路边抱着方向盘拼命哭。”
周焰笑了:“小黑年纪小,见这种大场面肯定是震撼的。”
林栖眸色深深:“我选修美国文学的时候,读过bret harte的《the Luck of Roaring camp(咆哮营地的幸运儿)》。我觉得,小小麟就像那个故事中的小婴儿一样,让这群江湖糙汉柔软了起来。”
周焰环紧怀里的姑娘:“新的生命,带给大家希望。”
林栖靠在他的肩膀处,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周焰想问,以后你也给我生个孩子好吗?
但是他没说出口。话到嘴边变成了:“这一番折腾下来,你也辛苦了。”
林栖:“嗯,是挺辛苦的。能不能你自己开心起来,免掉我来哄你?”
周焰坏笑:“说说,你原本是打算怎么哄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