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朱子修一样,风离每天晚上也总是只身一人坐在海边,痴痴地望着天空,夜晚的天空一片漆黑,他不知道哪个方位才是天庭的方向,也只好看月亮,小楼在天庭已经两月有余,杳无音信,期间他三次集结人马想逼宫,都被蛰心劝退,蛰心说细作传来消息,小楼在天庭一切都好,而且,似乎和嫦娥仙子分外投缘,久居广寒宫的嫦娥竟搬到了她的住处。
“十个太阳……蛰心说的金乌之祸到底什么时候来?楼儿,到那时你真的能恢复自由么?”
天气越来越冷,立冬早已经过去,今日是大雪节气,海水比往常冷了些,而寒冰池中的海水就更加冰冷刺骨,风离潜入池中修炼,再过十日便是他和泰全约定的日子,要与玄衣派争夺暗影阁阁主的位子,他必须加倍努力才行。
按理来说,玄衣派的人定不会无动于衷,至少也该来拜会他这个凌渊亲传弟子才是,可风离从未见过一个玄衣派弟子,甚至连一个穿黑衣的人也没见过,是否玄衣派早已成竹在胸,阁主之位唾手可得?
寒冰池是练功顶好的所在,风离轻轻松松地突破了龙脉三境,升阶之时并没有半点不适之感,龙族人口中生不如死的感觉更是无从谈起,人龙之后或许真的能弥补这个缺陷,在此期间,敖流的断臂忽然重生,龙脉也已经到达四境,成为继敖瞬之后第二个拥有四境龙脉的东海第三代,并且很顺利地得到了飞龙石的点化,得到了能“断肢重生”的再生力量。
这是敖流自己说的,东海龙族人私下里都不相信,他们并没有听过飞龙石中有再生秘法,毕竟无前迹可寻,族内都认为敖流的断臂是吃了很多人吸收其大地之脉后才重新长出来的,否则升阶之苦他如何能熬得过去,即使熬过去了,断臂如何能重生?除非龙后在一旁帮忙,可她明明身在天庭……
敖流吃人的消息传到了风离的耳中,此时的他正在闭关修炼,欲十日后突破四境,一来无暇顾及,二来没人亲眼看见敖流吃人,没有证据,风离不好随意苛责,若是真的错怪了本家叔叔,让人寒心不说,最怕会生了嫌隙。
风离找到了敖流,旁敲侧击地试探了一番,用了些隐喻,既是关怀也是警醒,他说话得体,敖流又是九曲心肠,一点就透,二人并未伤了叔侄情分,风离也尽了龙王义务,这件事情便不了了之,风离又下了严令,说敖流吃人乃是谣言,吃人再生更是无稽之谈,族人万不可轻信,若有违背族规,擅自吃人残害生灵者,废其龙脉,逐出龙族。
另外,敖瞬那被自己咬断的指节也长好了,他真的是一点一点长出来的。此刻他也和风离一样浸泡在寒冰池下,一点一点积累修为。
他的进境颇为缓慢,东海龙族自敖广死后,后起之秀明显青黄不接,并无一人能达五境,敖瞬心里有些焦急,不免欲速则不达,事倍功半。
“四叔,练功可不能贪快,须得稳扎实打才是,你一味追求境界,不免会走了岔路,若是走火入魔,只怕要投靠蛰心去喽!”
敖瞬摆了摆手,示意风离不要说话,他神情颇为严肃,不敢有半点分心。
风离笑了笑:“你慢慢练,我出去透透气。”
海里原本漆黑,风离出了海,才知道原来外面又是一个静谧的夜晚。
海水拍打着岸石,也并没发出多少响动,太过安静也会让人心烦意乱,风离抬手挥出一掌,海水陡然暴起数丈的浪花来,这一掌是龙族最普遍的功法,也是最能体现修为的掌法,叫“碧海青天掌”。据说龙脉七境的高手海边一掌,掌力可透九重天,伤人于南天门外!
风离摇摇头,他修为不够,掌力自然欠缺,他的龙脉已遇到瓶颈,四境对于龙族人来说是个分水岭,四境过后便是质的飞跃。
十日之后就是暗影阁比武的日子,他得不到飞龙石的点化,便无十足把握,暗影阁虽然是修仙剑派,阁中弟子大多只是初窥修仙门径,可暗影阁毕竟是凌渊将军创立的,之中应不乏高手才是。
“堂堂东海龙王,这一手碧海青天掌跟小孩过家家似的。”风离只觉眼角有人影一晃,抬眼看去,不远处的礁石上竟站着一个人,一个身着道袍的老人。
风离上前,恭敬行礼,说道:“老前辈所言甚是,晚辈的龙族功法尚且不精,让前辈见笑了。”
老道笑道:“老道睡得正熟,被你这小娃娃一掌吵醒,你该当何罪?”
风离道:“晚辈不知前辈在此休憩,多有打扰,还请见谅,不过这天寒露重的前辈在海边怎么安睡?不如随晚辈去水晶宫里睡吧!”他看到这个老者,不由得想起了三叔公。
老道却道:“海边都这样冷,海里不是更冷,那水晶宫就更是冷上加冷,你这小娃是想冻死我不成?”
风离笑道:“前辈说笑了,我瞧前辈满面红光,气息平稳,步履轻盈,定是个得道高人,怎会怕冷?”
老道脚尖一点,眨眼间到了风离面前,这一“缩地成寸”的本事倒是倒是地地道道的道家绝活。风离喝道:“果然好身法!”
“小娃娃年龄不大,眼界不凡,老道很是喜欢,闲来无事,便指点你一二,也足让你受用终身!”老道士回身一掌,激得一注海水飞溅近百丈之高,宛如海啸时的翻天浪头,这出掌手法以及运功法门正是龙脉功法“碧海青天掌”!
风离惊道:“原来是本族前辈,东海龙王敖离见过前辈。”
老道士却笑得前仰后合,边笑边道:“老道刚说小娃娃眼界不错,可却是我看走了眼,会碧海青天掌的便一定是龙族人么?你看我头上可长着龙角?你再用你的仙脉之力洞察一番,老道身上可有你龙族气息?”
风离依言探查一番,心下更是吃惊,这老道身上别说龙脉,甚至一丝多余的气息也无,他摇摇头道:“前辈修为高深,晚辈察觉不出您的功法脉络。”
老道士道:“你仙脉不过一境,觉察不出也是情理之中,至于老道的身份嘛,你也无需知晓,你就说方才那一手碧海青天掌比之东海老龙王敖广如何?”
风离道:“我爷爷早逝,晚辈并未见过他老人家显露这等功法,不过前辈既不是龙族人,能将这碧海青天掌打出这般威力,已经是胜了。”
老道士道:“不错不错,小娃娃说话还算公平,我的碧海青天掌的确是不如老龙王的,可老道不是龙族,却会使这一门功法,你说说这是为何?”
风离道:“只消知道出招手法以及运功法门,谁都能使龙族功法,不过若非龙脉之力催动,使将出来不免丧失精髓,有些似是而非罢了,在晚辈看来,前辈即便不是龙族之人,但也和我们龙族颇有渊源,否则这碧海青天掌的出招手法及运功法门您如何能知晓?”
老道士道:“不错,老道与龙帝有过几面之缘,今日与你这龙族后生有缘一聚,倒想指导指导你,你可愿意学上一学?”
“承蒙前辈不弃,晚辈自当洗耳恭听,临听教诲。”
“你是东海龙王,龙脉之力却如此微薄,实在与名头不符,老道曾受龙帝恩惠,今日便将恩请还报与你,你且听好,老道传你一路炼脉心法,这一法门千难万难,非有缘之人难以习得,而你身具仙脉、龙脉以及冥脉,三脉聚身,是练习我这法门的不二人选,此缘一也,老道要报恩,此缘二也。”
风离细细聆听,不敢打断,老道接着说道:“此心法名唤‘混元奇功’,乃一前辈大神所创,六界之内会的人一只手都数得过来。要修此心法,须得天赋异禀,拥有极其高超的修为,能阴阳并济,水火兼容……”
风离挠了挠头,说道:“蒙前辈抬爱,予以神功相授,可我修为平平,只怕是学不会这无上神功。”
老道士笑道:“小娃娃何必妄自菲薄,你三脉聚身,放眼六界也是凤毛麟角,再也没有比你更适合学此心法的了!”
风离道:“前辈既如此说,晚辈自当勤学苦练,不枉前辈教诲。”
老道士道:“得道之人皆知,世上功脉皆无法兼容,且生生相克,拥有无上法力的仙家上神凭借自身修为或许能让二脉勉强共存,若是习得第三脉,却非得废除一脉不可,否则三脉在体内混斗,之间的平衡难以维系,势必要以肉身为战场,缠斗一处,修炼者轻则法力全失,重则肉体分崩离析,魂魄消散,登时灰飞烟灭!而你却是天生的奇人,三脉共存而不缠斗,且自身半点也不受损伤,此等天赋,令人称羡呢!”
“若是想让一个人变得更强,当如何?”老道士忽然问道。
“给他一把刀!”风离不假思索道。
“不错,给他一把刀,他的确变强了,可如果要揍他的人也跟他拿着同样的刀呢?”
“那只能依靠自己,努力修习,变得更强。”
“恩,的确该如此,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可若是天没降下大任,也没人去打他,他还会努力修习吗?”
风离思索了一番道:“那大概是不会了,从未见过危险,谁又会居安而思危?一个人在安逸的地方待久了,看到一把生锈的柴刀也会觉得有血腥味。”
“若想让一个人变强,首先就要给这个人压力,可以是生与死的抉择,人一旦经历过生死存亡,才会真正的变强!”老道士顿了顿,终于进入正题,“你体内的功脉也是如此,你需要给它们一个强有力的威胁。”
风离不解:“怎么威胁?”
老道士道:“这便是为何你是最适合学我派心法的原因所在,你体内有三种功脉,它们既然不相互缠斗,你便让他们缠斗,每斗一次,脉络便会加强一分!”
风离道:“那岂不是自乱阵脚,自寻灭亡?依前辈方才所言,若是缠斗起来,晚辈还有命在?”
老道士道:“所以你需要掌握一个度,这个度的掌握便是混元奇功的精髓所在。”他言简意赅的解释了一番,继而传授神功心法口诀。
“你体内的冥脉和仙脉较弱,龙脉较强,可用这两弱脉进攻龙脉,切记要浅尝辄止,否则龙脉反噬,你的冥脉和仙脉可就白练了。”
“三脉之间平衡的把握的重点还在你自身,对法力的掌握要能收放自如,老道在一旁给你护法,必要时候会出手相助,但你不可过分依赖于我……”
风离依着神功口诀,催动冥脉和仙脉合击龙脉,三脉相碰,他只觉五内俱焚,胸口胀痛,几欲炸裂,喉头一甜,呕出一口鲜血来。
老道士苍老的手搭上风离的肩头,一股巨大的力量沉降,三脉立时趋于平和,风离胸口的胀痛随即减轻。
“小娃娃太过急切,法力试探需缓慢进行,如同暖阳化雪,清风抚草。”
这一夜,风离获益匪浅,他想不到世间竟有如此精妙神奇的功法,这一夜,他能感受到龙脉略有提升,不仅如此,甚至冥脉与仙脉也水涨船高。
起先五日,老道士都会在岸边等候风离,五日后,老道士便消失不见,没留下任何话语,一切都如同一场梦一般,风离甚至怀疑这位前辈高人是否真的存在过。
第八日,风离的龙脉已经突破四境,整个东海为之沸腾,他们不仅是惊叹龙王的进境之快,更是期待飞龙石会赐予怎样的神功异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