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高跟鞋出现在了苏清河的眼前。
“嗨,你好。”高跟鞋的主人开口道。
正蹲在地上整理铅笔的苏清河下意识地抬头望了一眼。
这是一名金发碧眼的高挑女性,也是与苏清河同上邓波素描课的同学——不过对于苏清河而言,他只是觉得这人有点面熟而已,“我是凯琳,凯琳·默克尔。”
“你好,你可以叫我苏。”苏清河正在收拾自己的素描用具,闻言停下动作冲她点了点头,“我手上很脏,就不和你握手了。”
“嗯…”凯琳做了个“不介意”的耸肩,“呃,我来是想问你,你有没有兴趣、嗯、在视频里露个脸什么的?”
“什么?”苏清河有些疑惑地问了一句——凯琳的发音带了点德国口音,他听得并不是很明白。
不过凯琳显然是误会了,她立马就开始介绍起了那部待拍摄视频的情况,“我是我们学校日本文化研究协会的副会长,每年我们社团都会选择一部日本的电视剧进行改编和翻拍——今年被我们选中的是《神探伽〇略》,这是一部讲述年轻帅气的大学教授协助美丽女警察破案的故事…嗯,我们还缺个帅气的东方人教授。”
鉴于这段话较长,能提供较多的信息,于是苏清河半听半猜地倒也听懂了大概。
“哦,”他想了想,然后慢吞吞地问道,“所以你想让我做什么呢?”
凯琳:……
“这是拒绝吗?”她小心翼翼地问他。
“不是。”苏清河终于将素描纸都卷成一团,夹在了胳膊里,“事实上,你刚才并没有说要我做什么,所以我也无从拒绝。”
“…我们还缺个东方人教授。”
“这个我已经知道了。”他好脾气的说着,并没有嫌她废话。
“…所以…我想请你去饰演这个角色。”凯琳表情古怪地说道——事实上,她已经开始怀疑自己所做的这个决定了。
“我想我没问题。”他很快地就答应了下来,“请问你的电话?”
凯琳报出了一串数字。
苏清河从口袋里抽了支笔往手心上写。
“嘿,你这动作还真像是我们要找的汤川教授。”凯琳高兴地叫了起来。
苏清河在脑海里搜索了一下他记忆中的教授,确信他们之中并没有一个姓汤川的人。
于是他有些疑惑地问道:“汤川教授是谁?”
凯琳:……
——这家伙到底是怎么来到MIT的?脑子真没问题吗?
两人相互交换了号码和邮箱地址,凯琳表示她回去就把原剧的Youtube链接和初版的剧本发给他先看一下,明天再约个地方大家见个面商量一下怎么拍。
“我有一个问题,”苏清河推了推眼镜,“明天我就得把台词记下来吗?”
“哦,不,当然不是,”凯琳摆了摆手,“不过要是你能记下来的话,当然是最好的了——你明天什么时候有空?”
“如果需要的话,我整天都可以有空。”苏清河面无表情地说道,内心则想着自己积攒了一年多的假期终于算是有用武之地了。
“真棒。”凯琳发自内心地赞叹了一声,“你是哪个专业的?怎么会这么空闲。”
“物理专业…”空闲是因为我还要做研究,所以学校没给我排多少课。
他本来是想这样回答的,但物理专业两个词一说出来,就被凯琳的一声惊叫给打断,令他失去了解答她后一个困惑的机会。
“——哦!上帝!真的吗!”金发女性兴奋地嚷嚷着,“汤川教授也是物理专业的!这样的话我们说不定还能拍几场上课的场景——天哪、宝贝你真是太棒了!”她开心地给了苏清河一个拥抱,两眼发亮地继续问道,“——你该不会恰好还是个日本人吧?”
苏清河被她抱得呼吸一窒,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着。
于是等她一松手,苏清河就连忙往后退了两步,“哦…不,”他停顿了两秒,像是还没能从刚才那个突然的拥抱中缓过神来,“…从国籍上来说,我是美国人。”
“那你父母呢?”凯琳下意识地追问了一句。
“我是孤儿。”苏清河眼都不眨地回答道。
凯琳脸上兴奋的神情立马就淡了下来,变成了一种无措的慌乱。
她低低地“噢”了一声,碧绿的眼睛四下转动着,随即被垂下的眼睑覆盖住,“…我…我很抱歉。”
“没关系。”苏清河不以为意地将装着他所有素描装备的布袋子提了起来,“不过我会说中文,并且有个中国名字,所以在成为孤儿之前…我大概是个中国人吧。”
“中国吗?”凯琳像是想到了什么,又有些开心地对他说道,“我们协会里也有两个中国人,或许你们会很谈得来的。”
苏清河的反应是低头看了一眼手表。
“距下节课上课还有一分钟时间,你得快一点了。”
凯琳踩着高跟鞋“蹬蹬蹬”地跑远了。
苏清河则是淡定地走下了两层楼,踩着铃声响起的时刻来到了他上课的教室。
“——有没有谁愿意为大家讲述一下自己对罗伯特·艾斯伯格和罗伯特·雷斯尼克的那本《关于原子、分子、固体、原子核以及各种微粒的量子物理学》的理解?”
他这样说着,将手中的布袋往讲台边上一放,整个人的气质便为之一敛,一股令人折服的自信便由内而外地散发出来。
——果真是像极了那位帅气又古怪的天才汤川教授。
不过,若是有人当面去跟他表达这样的评价,苏清河本人是定然会否认的。
首先,他记东西很慢,忘东西很快,所以他从不认为自己是天才,相反打心底里觉得自己脑子很笨,进而于学习一事上表现得相当刻苦。
其次,他认为自己一点也不古怪,只是在很多事情上略显迟钝了一些。
至于最后的帅气这一点…尽管苏清河自己没什么感觉——或者说他压根分不出美丑——但经常收到的类似称赞还是让他明白了“自己确实长得不错”这一信息,渐渐地也习惯和接受了这个设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