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什么,周云他们和贾东旭最近格外的有缘,每天上班时间差不多,所以出门的时候总是会碰到刚好奋战一夜,回到院儿里休息的贾东旭。
似乎老天爷也不想让许大茂有什么遗憾,让他每天都能多看几眼。
“周哥,你上次说多看一眼少一眼,我还感觉可惜呢,没想到这几天,天天上班都能碰到,看着他的嘴脸我都快吐了。”
实在是对方小人得志的嘴脸太恶心,看见许大茂也是趾高气昂的,哪怕对周云也开始摆脸色。
“你要理解,看他的样子没少赚,膨胀是必然的。”
贾东旭赚的钱越来越多,现在估摸着都在想怎么收拾周云了,这可是夺妻之恨,怎么可能不报复。
“赚多少也得给人家吐出去,大祸临头了都不知道。”
许大茂现在十分厌恶对方,最开始知道贾东旭被下套了,作为多年的邻居还有一点不忍,但是这几天下来实在被恶心坏了。
每次见面都趾高气昂的用鼻孔看人,偶尔还会嘲讽两句,许大茂差点没忍住和对方干起来。
“别想太多,上班了。”
“嗯,我就是看不惯他那嚣张的样子,呸,这种祸害怎么还能留着。”
许大茂话是这样说的,但也不过是过过嘴瘾,骂骂咧咧的喷两句而已,他是真没想到,自己竟然一语成谶。
贾东旭真的死了,还是被人活活打死的。
这事儿就发生在当天晚上,他们也看到了暗自垂泪的贾张氏以及贾东旭的尸体,还有四周指指点点八卦着发生了什么的街坊邻居。
心里难免有些感慨,想和周云说说话,却发现对方很平静,似乎早就知道了这个消息。
周云当然是知道的,他今天可是美美的吃了瓜。
这事儿还要从昨晚说起,贾东旭昨天又赢了好几百,准备回家美滋滋的睡一觉,为第二天晚上养精蓄锐。
然后就被人带着去了一个特殊的房间,说是有一场大局,一般人都没资格知道,也是看贾东旭赚了不少,资本足够,才能受到邀请。
到时候可不是现在的小打小闹,动辄就是成百上千,有人一夜就能成为万元户,一辈子荣华富贵。
早就沉溺其中的贾东旭自然是感兴趣的,已经开始幻想自己就是那个收钱收到手软的幸运儿。
因为他的手气很好,这几天输少赢多,加上本钱已经接近两千。
这当然还没算被贾张氏藏起来的那四百,一个人身上装多少钱都是有数的,即便刚开始没有发现后面也绝对能意识到。
贾东旭想了想了也就明白了,要是被贼偷不可能给他剩下,要是丢了也不可能只丢那么点,大概率是被人拿走了,那就不用想了,肯定是他妈干的事。
四百块钱可不少,刚开始确实很气,但又想想这几年贾张氏的不容易,最后还是没有把钱要回来。
更主要的原因是他现在不缺钱,赌的越来越大赚的越来越多,就像晚上的局,在一个特殊的房间里,每个人进门之前必须先验资。
这是以前作为小赌徒从来没有接触过的场面,那些引路的人,招待的人,无不是笑脸相迎低眉顺眼,这也让贾东旭的自尊心爆棚。
但现实却就给他狠狠的上了一课,猪养肥了注定是要宰的,一晚上,或者说没有一个晚上,天蒙蒙黑出门的,等天彻底暗下来的时候已经把钱输完了。
“等一下,你们先耍,我去门外抽根烟。”
已经没有钱了,这么快就打回原形,贾东旭感觉自己在梦里,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要冷静冷静。
“不会是要跑吧,才输了多点,不过两千块钱而已,这就没了?”
有人在嘲讽,似乎两千块钱在他眼里和两块钱一样。
“到底是下等人,不知道管事儿的是不是瞎了眼,这种货色也配跟咱们坐一桌?”
“小弟弟,没钱就赶紧滚吧,这个房间不是你该进的地方。”
所有人的面前都摆放着一堆又一堆的钱,只有贾东旭,输了个彻底,现在更是被冷嘲热讽,脸色顿时一阵青一阵白。
来之前是多么的意气风发,短短几个小时,就成了身无分文的穷光蛋,这种感觉不是谁都能接受的。
就像贾东旭,他接受不了自己从有钱人变成穷光蛋的事实,更接受不了别人对他的嘲讽,特别是这前后之间态度的大变,更是令他难以接受。
不行,自己只是这会儿手气不好,绝对能够翻盘的,他们玩的这么大,只需要几把,就能够连本带利全部赢回来。
他虽然身上没钱了,但是家里有,最起码也有四五百,那就是自己翻盘的希望,绝对能赢的,绝对。
“两千块钱算什么,我家里还有,你们别走,等着我。”
贾东旭不知道这句话救了他一条命,已经走到他身后的两名壮汉在收到指令之后又默默的退了回去。
“这局一晚上都不会停,随时恭候,希望你能绝地翻盘,大赚特赚。”
有人唱红脸,自然也要有人唱白脸。
失神的站在赌场门口,贾东旭还有些恍惚,摸了摸身上藏钱的地方,从没有过的单薄,一分钱都没剩下。
难道真的到此为止了?之前经历的全是笑话,自己终究是个废人?
不行,这怎么能行呐,他是要赚大钱的人,现在只是一点小小的挫折,只要能翻盘,绝对会大赚特赚。
这段时间都是小打小闹,整整一个晚上也不过是几百块,今晚才是大的,动辄成百上千,赢了就能一飞冲天,成为真正的人上人。
这是给自己洗脑的话,狂热的赌徒,输急眼了的贾东旭,也只剩下这唯一的希望了。
至于输,他没有想过,下意识的逃避,根本不敢想象那种后果,甚至接下来要问贾张氏要钱,都得想好借口。
“老大,那小子不会不来了吧。”
看着贾东旭离开的背影,二楼的人影在窗户后若隐若现,天色太晚看不清楚,只有一点光亮忽明忽暗。
“他要是能忍住不来,我倒是可以放他一马。”
深深的吸了口烟,微弱的光芒瞬间亮了起来。
“那我就懂了,还以为您大发慈悲,想要饶这小子一条命呐。”
“说真的,选择权不在我,他要是不来,自然能保下一条命,按规矩,还得给他一笔钱。
要是来了,那就是一个普通的赌徒,死了也一了百了。”
“老大呀,我就很奇怪,咱们赌场为啥还有这个规矩。”
“呵呵,规矩就是规矩,总是有原因的,也算是结一点善缘吧。”
他没有过多的解释,自己虽然也算是个老大,但不过就是被人推出来的黑手套而已,像他这种人,属于可以随时被舍弃的垃圾。
不为自己留点后路,以后恐怕会死的很惨,而普通的赌徒,死上一千一万个他都不在乎,可凡事总有例外。
染上赌博可能有各种各样的原因,要么是因为好奇,慢慢的上瘾,要么是被人算计,一发不可收拾,总之千奇百怪,不一定是主观沉沦的。
但经历这么一遭,还能以莫大毅力戒掉赌博的人,那已经不是普通人了,黄赌毒,在沉沦之后能戒掉任何一个,都是狠人。
也许他们一辈子照样碌碌无为,平平淡淡的度过一生,但相比一般人,这种有大毅力的人,只要有机会,乘风而起,扶摇直上的可能性更大,他需要做的只是一点小小的投资而已。
地位高的根本看不上自己这阴沟里的老鼠,攀附权贵太难,想要改变命运,这样大海捞针也不失为一种办法。
成了就有机会逆天改命,不成也只是没了一点微不足道的财物而已,完全可以接受。
“老大,为什么不给那小子放贷,利滚利完全可以榨干他的所有价值。”
“他刚坐牢出来,能有什么价值,家徒四壁就一个老太婆,连房子都不属于他自己。”
时间一晃已经是深夜,贾东旭站在自家门口,看着已经熄灯的房间,整个人被阴影所包裹。
他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但这钱是用来翻盘的,一定要搞到手,要不然太亏了,念头不通达。
把嘴里的烟头扔在地上,一脚踩上去狠狠的捻了捻,他准备摸黑在家里找一找,要是能不惊动贾张氏找到就更好了。
找不到就直接摊牌,今天这钱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
咯吱。
房门缓缓打开,贾东旭蹑手蹑脚的溜了进去,半个小时后,出了一身虚汗的他还是没有找到钱。
该说不说,翻箱倒柜是真的累,一会儿要趴着一会儿要蹲着,他这小身板还真有点受不了。
“你在找什么。”
刚准备坐下喝口水,一道幽幽的声音响起,吓得贾东旭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呛死,好一会儿才缓了过来。
“妈,你醒了正好,把之前我给你的钱都给我,今晚要用。”
“没有,钱是不可能给你的,死了这条心吧。”
贾张氏的态度十分坚决,一毛钱都不可能往外掏。
“妈,你知道我今天晚上输了多少吗。”
“怎么,你不是去做生意了吗,现在不装了?”
“输了两千多,那不是二十也不是二百,是两千,你要是不给我钱翻盘,我就吊死在家里。”
贾东旭没有解释做不做生意的事,直接表明了要钱的决心。
贾张氏听到这话心脏也狠狠的颤了颤,感觉脑袋都有点发晕,两千块啊,要是能及时收手,大半辈子都吃喝不愁。
“我的儿啊,别赌了,听听劝吧,咱还有点钱,可以干个别的营生,总比输完的好,你就听我一回吧。”
到底是亲儿子,贾张氏放软了语气,希望能够回头是岸。
“妈,您也知道我的经历,哪个正路会要我,您说说,我还能干什么。”
面对儿子的诉苦,贾张氏沉默以对,她知道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但也绝对不会拿钱的,说什么都不行。
“不管怎么样,别去赌了,十赌九输,你还不明白吗。”
“十赌九输,总有一个是赢的,我赢了这么久,今晚只是运气不好,你把钱给我,我绝对能翻盘。
明天咱们家就会五千,不,一万都有可能,这么多钱您难道不想要吗。”
贾东旭越说越激动,已经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向着贾张氏走去。
“你已经疯了,那是赌场的钱,赌场的钱不是你的钱,你赢不回来的。”
贾张氏缓缓后退,尽量把自己的身子缩在墙角,还在苦口婆心的劝着。
“我可以,我绝对能赢回来,只要你把钱给我,只要你把钱给我,快把钱给我啊。”
贾东旭一步一步的逼近,声音也越来越低,发出嘶吼,他已经等不及了,之前在外边犹豫了太久,他怕赌场的大局散了,失去翻盘的机会。
“你别过来,离我远点,我可是你亲妈,你想干什么。”
“我要钱,我只要钱,你把钱给我,给我就什么事都没有。”
贾东旭咬牙切齿,他需要钱,说了很多遍了,为什么还不给,为什么不能相信自己。
“你冷静一下,先冷静一下,咱们慢慢说,慢慢说。”
贾张氏也有些害怕了,想让儿子稍微冷静一点,她第一次感觉自己养了二三十年的骨肉如此陌生,黑暗中的脸庞如此恐怖,好像马上就要择人而噬。
“妈,我求求您了,把钱给我吧,我一定能赢回来的,您要相信我啊。”
贾东旭看见母亲恐惧的脸,深吸了口气,强忍着内心的暴虐。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有一种破坏一切的冲动,浑身难受的吓人,像是有无数蚂蚁在血管里爬,拳头也不由得捏紧,指甲扎进了血肉,非但没有感觉到疼痛,反而有一种独特的爽感。
“你已经疯了,你要毁了这个家吗。”
“我不管,我才不管那么多,你必须把钱给我,立刻,马上把钱给我。”
贾东旭一声怒吼,声音又低又沉,但透露的疯狂,让贾张氏心神颤动,惊惧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