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宋正义在帐中召集了手下的班头、都头,吩咐他们准备拔营回城。
就在这时,王宇醇突然闯了进来,“宋知县。”
王宇醇得知宋正义要撤军的消息后,脸色骤变,双眼圆睁,仿佛听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噩耗。
他猛地推开门,大步流星地冲进营帐,声音因愤怒而颤抖:“宋知县!您这是何意?为何要撤军?那文渊抗税不缴,还公然挑衅官威,我们怎能就此罢休!”
他停下脚步,胸膛剧烈起伏,双手紧握成拳,青筋暴起,仿佛要将所有的不满和愤怒都凝聚在这紧握的拳头中。
周围的班头、都头见状,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营帐内的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而压抑。
“宋知县,您这样做,岂不是让我们王家和那些支持你的富商寒心?这不仅仅关乎到一桩税案,更是关乎到县衙的威严和我们背后的支持力量啊!”
王宇醇几乎是在咆哮,他的声音在营帐内回荡,充满了不甘与愤怒。
他猛地转身,扫视了一圈在座的众人,似乎在寻找支持的声音,但回应他的只有沉默和避让的目光。
这让他更加气急败坏,继续吼道:“我们若此时撤军,岂不是告诉所有人,县衙可以任意被那文渊欺凌?这将会是我们的奇耻大辱!”
说到这里,王宇醇的情绪几乎到了崩溃的边缘,他猛地一跺脚,地上的尘土都被震得飞扬起来。他的脸庞因愤怒而扭曲,双眼仿佛要喷出火来,紧咬的牙关间挤出几个字:“我绝不同意撤军!王家也不会同意,宋知县,请您三思!”
宋正义坐在案几后,面沉如水,目光冷静而坚定。他没有立即回应王宇醇的咆哮,只是静静地等待着对方情绪的宣泄逐渐平息。这一刻,营帐内静得只能听见王宇醇粗重的喘息声,以及外面偶尔传来的风声,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风暴并未真正平息。
“你们都先出去吧。”宋正义挥挥手,让其他人先出去。
等帐中只剩下他们二人时,宋正义才淡淡的说道:“你代表不了王家,这件事我会亲自跟你们家主说的。”
“宋正义!”
“闭嘴!这里还轮不到你说话。”
一个王宇醇,宋正义还不必在意,他虽然是王家扶持起来的,但那是王家主枝,他们区区一个旁支,他还没必要卑躬屈膝。
衙役们来的快,去的也不慢。
宋正义一回到县衙,便迅速派人召来了王家主事儿人王祥林。
王祥林是王家这一旁支的家主,他的弟弟王祥符则主管铁器行,而王宇醇正是王祥符的二儿子,同时也是县里的胥吏,是负责沟通的桥梁。
两人在屋内密谈了许久,期间不时传出茶杯摔碎的声音,夹杂着王祥林的愤怒咆哮声,显然气氛十分紧张。
王祥林气势汹汹,指责王宇醇太过愚蠢,不应与文渊正面冲突,反而要采取更为隐秘的手段。
他在室内怒斥王宇醇的无能。
宋正义知道这是指桑骂槐,影射自己,但现在不是撕破脸的时候,就只好假装听不懂。
不知过了多久,王祥林终于愤愤不平地离开了。
宋正义看着王祥林的背影,暗自摇头,“好自为之吧,”他喃喃自语,“看来王家还是不肯罢手,想要将那文渊弄死,若是能趁机销毁那账本,倒是皆大欢喜。若是办不成那事,哎,还是给文渊通个气儿吧,我绝对不能插手。”
“我不插手,也是对那小子的牵制。”
宋正义说罢,转身走进屋内,随即召来亲随,低声道:“这封信,你去京城中的王家送一趟,务必将这里的情况如实汇报。”
京城中的王家才是正主,主枝,他必须将晋源县的局势反馈给他们,尤其是文渊与王家的冲突。虽然王家在县里的势力很大,但宋正义清楚,真正的权力仍在京城。他需要得到主枝的指示,以便在这场冲突博弈中寻求自保。
而此时,这一切都与文渊无关。文渊正在忙碌着圈地,招募难民,准备开垦荒地。
这么多人力资源,若换做平时,得花几十倍的价钱,而现在,只要给口饱饭就成。
每当出现天灾人祸的时候,就是豪强地主扩张的好时候。
其实任何时代都一样,大资本家底蕴深厚,抗风险能力强,但中低层的人,基本没有抗风险能力,社会一旦动荡,出现天灾人祸,通货膨胀,房价泡沫破裂,物价飞涨等等,这些人必然破产。
他们为了口饭吃,必然是卖房子卖地。
这对于豪门大族来说,简直就是天赐良机,饕餮盛宴。
什么先富后富的,顶层的红酒杯里你永远倒不满。
所以,并不是文渊心狠,而是,一个人的起家,无不是吃着人血的馒头,发着国难的财富。
给这些人口饱饭,让他们干活,他们对你感恩戴德。
给他们口饱饭,还要给工钱,他们会认为你是蠢猪,搞不好哪天就把你弄死在野地里,抢了你财产。
这正是升米恩斗米仇。
一切都要交换,你付出,我给与,对方感激你,若是只给与,对方会认为这是你应该的,一旦你不再给予,他真的会杀你,因为在他心里这是你欠他的。
“赵福安,”文渊叫来管家,“你带些庄人,分成几组,每组一辆骡车,四处收拢难民。尽量招募有家眷的,若是孤身一人,或者那些流浪无依的,决不能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