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岁那年,王见跟着老瞎子离开了万华城。
正清院院长闭关的消息也是从这时开始传出。
离开前,老瞎子问王见:“我教你练武,你想学什么?”
王见问:“师父,你是做什么的?”
老瞎子说:“我本职就是一算命的。但师父算命,不代表徒弟也要跟着算命。徒弟也可以摆摊,乞讨,做工……什么都可以,就看你想学什么。”
王见弱弱的说:“那我可以学剑吗?”
听到这个回答,老瞎子微微一笑,就带着王见离开了万华城。
当天晚上,在万华城郊的某处树林里,老瞎子带着王见在野外过夜。
师徒来到一处小河旁。
“哗啦啦~”
老瞎子随手一抓,一条七八斤的大鱼就到了他的手里。
老瞎子用真气在鱼肚子上一划,立刻装出一副很惊讶的样子,说道:
“徒弟,你快看,这鱼肚子里面有什么东西?”
王见把东西从鱼肚子掏出来,犹豫道:“师父,好像是一门武功秘籍。”
老瞎子明知故问道:“练什么的?”
王见说:“好像是练剑的?”
老瞎子高兴道:“太好了,刚好你要练剑,就先练这本吧,等以后有更好的咱们再换。”
就这样,王见和他的师父在江湖上度过了极其好运的三年。
不能说瞌睡了就有枕头送来,只能说走在大街上肚子突然饿了,往前再走一步,脚底一硬,就能捡到一块碎银子。
当即就走进旁边的酒楼里爽吃一顿。
游历三年以来,长途跋涉虽然不少,但王见不仅没瘦,反而长得更加健壮。
十岁的时候,王见和老瞎子又回到了万华城。
三年没有回家,对于一个孩子来讲,单单思念就是件很难熬的事情。
王见跑到家里,满面笑容的找到了王遇。
但王遇好像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开心。
十岁的孩子,又能有什么心事呢?
那天晚上,王遇找到王见,“哥,走。”
王见很意外,也很高兴,他说:“好。”
两兄弟时隔多年,再次一起躺到了屋顶上。
那夜的星星不是很多,也不是很亮,王见记得很清楚,王遇指了指最小的那颗,说:“那颗就是阿娘化作的星星。”
王见心里不是很同意,因为他根本没见过阿娘,而且他在外面浪迹了三年,见到了很多事情。
他觉得,人死了应该是不会变成星星的。
不然每晚都该是数不尽的繁星璀璨。
所以王见没有说话。
王遇笑着问道:“哥,你武功练的怎么样?现在会飞吗?”
王见摇了摇头,从腰间掏出一把短剑,朝着下方院子的老树一划。
嗤。
老树的躯干上出现了一道剑痕,木屑抖落,树叶纷飞。
王遇看着王见丑陋又狰狞的脸,眼睛里是止不住的羡慕。
十五岁,王见再做突破,一点灵光凝聚,代表他正式踏入了[蕴灵]境。
十五岁的[蕴灵]境,莫说万华城里的分院,即使放到悬天城的正清总院里,也绝对是惊世骇俗的存在。
那一年,王见又离开了万华城。
但这次没有老瞎子跟着,过程也不再像上次那般好运。
即使是[蕴灵]境的高手,不谙世事,也会在这片江湖上吃尽苦头。
当然,极个别万中无一的练武奇才不在此列。
王见十五岁离开万华城,十八岁回来。
只是短短的三年,却彻底让一个孩子蜕变成了一个成熟的武道高手。
从内在来看,王见的气质更加凌厉,剑握在他的手上,就好像死神的镰刀,随时可以收走敌人的生命。
从外在来看,王见更不爱说话了。
回来后,他没有回家,而是直接找到了师父,开始了一次为期很长的闭关。
闭关在十八岁开始,在二十岁结束。
二十岁,在这个普通富家子弟刚刚及冠的年纪,王见再次突破了。
世间绝大多数武人遥不可及的山巅。
[法相]境。
就连老瞎子都没想到,他能这么快的达到[法相]境。
这是惊世奇才啊!
王见的法相,是一颗银色的星辰,高悬在夜幕之上。
当银色星辰亮起的时候,只要他想,星光照耀之处,尽可被他洞察。
换句话说,当银色的星辰亮起,他就是可以窥视一切的神灵。
之所以是银色的,是因为当初王遇在屋顶上给他指的那枚星星,看起来就是银色的。
出关后,王见罕见的面带笑容。
不是为境界的突破感到高兴,而是他很喜欢自己的这个法相。
他觉得自己的弟弟也会喜欢它的。
老瞎子却一脸纠结,说道:“有一个坏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王见的笑容凝固了,他说:“先听坏消息。”
老瞎子说:“你爹死了。”
王见问:“那第二个坏消息呢?”
老瞎子有些犹豫,叹了口气,最后还是说道:“正清院干的。”
他们这行,有两种事很是忌讳,被叫做两不算。
一不算因果极大之事。
二不算与自身相关之事。
所以老瞎子自从脱离院中的事务,放权给高直后,就对正清院的具体动作没有过什么了解。
好巧不巧的是,他收了王见为徒之后,王家也跟着成为了与自身相关的一部分,他也无法算到。
等到高直派人把王见的父亲,王家的家主给灭了,老瞎子才知道这事。
王见听到这句话,有些沉默,他虽然最开始不知道老瞎子的身份,但这么多年过去,也早就知道了老瞎子就是万华城这处正清院的院长。
也就是说,老瞎子的手下,杀了他爹。
王见问道:“为什么?”
老瞎子面色复杂,说道:“根据正清院的报告,你爹私下建立了一个组织,培养了一批武人,杀了很多人来修炼邪功。”
王见更加不解,又问道:“为什么?”
老瞎子说:“根据已知线索推测,可能是为了复活你娘。”
王见再次沉默。
那天下午,他慢慢的走着,那么短那么熟悉的一段路,他却从正午走到了日落。
王见走到王府,自己的家门口,推开门走了进去。
在大堂里,他看到了自己的弟弟王遇。
王遇的眼睛是肿红的,身边还站着一个穿黑衣服的老头儿。
王遇看到他,勉强露出一个笑容,说:“哥,爹死了。”
王见嘶哑的问:”棺材呢?”
王遇摇了摇头,说:“没有找到尸体。”
王见第三次沉默。
次日,王遇拿着一把剑,找到了王见。
王遇微笑,说:”哥,这是我给你的准备的成人礼,一把绝世的好剑。”
他接着说:”哥,我希望你能拿起它,为阿爹报仇。”
王见愣住了。
从这一刻起,他面临着人生中一个重大抉择。
父亲和师父,哪一个更重要?
王见不知道第多少次沉默,因为他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王遇突然露出一个奇怪的微笑,他说:”哥,你知道吗?这把剑有两个名字,一个叫初始,一个叫终末。
它最终会叫哪个名字,取决于你现在的选择。”
王见始终沉默,他无法做出选择。
可他不知道,不做选择,也是一种选择。
而且还是最差的那种。
王遇突然说道:“我明白了。”
他的脸色突然变得狰狞,变得歇斯底里,他拔出了那把为王见准备的绝世好剑。
王见呆呆的,呆呆的看着王遇举着那把剑,朝着他劈了过来。
啪!
剑断了。
王遇倒飞出去。
哪怕是绝世好剑,在一个凡人的手里,也无法破开[法相]境高手的护体剑罡。
王遇倒在地上,口吐鲜血,俊美的脸蛋变得苍白。
他释然道:“王见,你走吧,去找你的师父。这把剑叫终末。这一剑下去,我们兄弟之间的关系,也走到了终末。”
……
……
王见走了。
二十岁成就[法相]境的他,之后的整整五年里,武道境界没有丝毫进境。
王见离开了万华城,也许没有离开,但老瞎子不知道他去了哪。
只要老瞎子还认定王见是他的徒弟,他就算不出王见的具体位置。
王遇整合了父亲留下的残余势力,加上自己重新培养的心腹,又重新组建了一个势力。
王遇把它叫做:不见楼。
王遇为人处世十分低调,也许是因为这个原因,也许是因为其他的某些原因,不见楼存活在万华城的阴影里,一直没有被正清院铲除。
直到某一天,一个长须长发的血眸老头儿找到了他。
血眸老头儿说:“我可以帮你弥补先天不足,助你踏入武道。但等价交换,你也要帮我一个忙,一个可能会让你丧命的忙。”
王遇心动了。
他想,世界上再没有比亲手报仇,更能激发他动力的事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