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波死了。惨死在路边。这不是江湖人唯一的归宿,但发生在江湖人身上,也不足为奇。
杀了人的富猛,站在富贵的沙发前,说:“叔,那个马波好像他妈的死了。”
“你呀——”富贵一声长叹道:“早就跟你说过,做事要讲分寸!现在人命关天,怎么办?”
“我跑路吧。”富猛说。
“跑路是办法吗?”富贵说:“你跑了,你就是杀人犯,永远都是杀人犯,短时间内回得来吗你?!”
“那怎么办呢?”富猛说:“反正我不想进监狱。”
“让我想想······”富贵黑着脸,沉思了足足有十几分钟,最后说:“我给杨局打个电话,把这件事好好安排一下。不过你得做好心理准备,整好了不用进监狱,但看守所肯定是要待一段时间的。”
富贵的江湖是老江湖,应对各种事情都有老江湖的套路。
对于富猛砍死马波的事,首先他就想到就是,马波是郁东风一伙犯罪成员中的在逃分子。继而就想到,要让富猛去投案自首,到时就说:富猛是在协助公安抓捕在逃犯马波,然后在抓捕马波到案时发生打斗,最后导致马波死亡。反正死无对证,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这样,富猛就能获得从轻处罚。然后再想办法去为富猛办理缓刑。
做好了相关沟通后,富贵开始做富猛工作:
“猛子,叔都给你沟通完了,你只要按叔教你的说,叔保证你在看守所里待上个三五个月,就能出来。”富贵哄着富猛说。
“听你二叔的。”富猛母亲白萍抹着眼泪说:“那种地方哪是人待的呀!妈真怕你受不了······”
“行,我去!”富猛突然想起郁东风说他“就你这逼样,进监狱准死里”的话,现在又听母亲这样说,当即就动了怒火,说道:“叔,我就进去看看,那种地方有什么了不得的!”
“那也别急着去。”富猛母亲白萍说道:“今天晚上,妈要张罗一桌好吃的,让你好好吃上一顿,再去那个地方。”
“行。”富贵说:“我给杨局打电话,就说晚饭后再带猛子去局里投案自首。”
“再晚点。”富猛说:“吃过饭,我还要出去办点事。”
“没问题,午夜前回来就行。”富贵说:“只要不超过十二点,就都算今天。”富贵知道富猛要去“雨涵宾馆”嫖娼。他是太了解他的这个名为侄子,实则儿子的富猛了。
富猛晚上七点多吃完母亲为他准备的丰盛晚餐,就直接去了“雨晗宾馆”。
“雨晗宾馆”老板娘爱钱,富猛有都是钱;富猛爱“肉”,老板娘有都是“肉”。
富猛知道一旦投案自首,再要想吃“肉”,恐怕就要几个月以后了。所以一来到这里,他就开始迫不及待地,大口大口地吃“肉”。
一直到夜里十一点半,他一共吃了三次老的嫩的不老不嫩的“肉”。
吃“肉”也是件劳累活儿,所以在他走出“雨晗宾馆”的时候,整个人就像快要虚脱了似的,拖着腿走路。
“到了看守所尽量低调点,别再惹事了。”富贵一边开车,一边偷偷打量富猛,眼角似有泪花流下。
“知道了,磨磨叽叽!”富猛有些厌烦地说:“没人惹我,我惹事干啥,我又不是精神病!要是他们惹我,就他妈干呗,我管他在哪呢!”
“你呀——”富贵又是一声长叹,说道:“你就是太任性了!社会不是你这个混法······”
由于是投案自首,也是富贵前期“工作”做得透彻,所以富猛的投案笔录,只是按富猛说的写,所以很快就做完了笔录。
夜里两点多,富猛被送到五峰市看守所。
看守所本来就是阴森恐怖的地方。夜晚的看守所就更加阴森恐怖。
富猛生性凶猛,但毕竟没来过这种地方。所以,在冷风习习下,他还是有些颤悚。
在值班管教的押送下,富猛走在幽深的走廊里。
除值班管教和监牢里值班囚犯外,所有人都在睡觉。来到监牢入口,富猛闻道一股夹杂着汗臭、脚臭、口臭、腋臭等一系列臭味,他蹙蹙眉头,在心里骂道:这个鬼地方,简直不如猪圈!
就在富猛蹙蹙眉头之际,一号监牢门的百叶窗后,也有人在蹙蹙眉头——这个人是郁东风。
郁东风为什么深夜不睡?因为郁东风已经听说了,富猛砍死他兄弟马波的事。
郁东风对兄弟情深义重,得知这个消息后,郁东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气得咬破了自己的嘴唇。然后就是竖着耳朵听。听什么呢?听富猛什么时候进看守所。
这个消息是,那个姓朱的管教偷偷告诉他的,时间是上午十点二十五分。
朱管教在门口喊了声:“郁东风,你出来,提审。”
郁东风知道这是有话要说,就赶紧答应着道:“来了。”
果不出郁东风所料,出了监牢,朱管教就直接把郁东风带到了管教值班室,拿出香烟说:“先抽支烟稳稳心,然后我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郁东风点燃香烟,连连猛吸三四口,说:“你说吧朱叔——这他妈的时间长不抽烟,冷不丁抽上几口,还迷糊了呢!”
“那肯定是。”朱管教说:“好消息是大奎可能要取保候审出去了。”
“嗯,这是好事。”郁东风说:“他出去了,还能帮帮邱紫打理公司。要不然那么大个公司,就只邱紫自己弄,肯定是打理不过来。”
“对,这是好事。”朱管教说:“不过东风,还有件坏事也得告诉你,你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你说朱叔。”郁东风又抽上两口香烟说。
“马波死了。”朱管教说:“就在一个半小时前,被富猛砍死了!”
“什么?!”郁东风“腾”地站起身,双眼瞪得比铜铃还大。
“马波是因为······”朱管教讲了案发经过。
郁东风站了足足有十几分钟,突然坐在椅子上,然后摸过朱管教烟盒,一句话也不说,就是一支接一支地抽烟。
直到把朱管教的大半盒香烟都抽完,他才说:“朱叔,你把我送回去吧,我要回去想想。”
他要想什么?当然是在想富猛会不会来。
现在富猛来了,并在管教的押送下往监牢深处走去,郁东风仍在听,他要听听富猛关在几号监牢。
每间监牢的横向距离是六米五左右,大概需要走上七步。夜是沉静的,郁东风耳力又特别聪敏,在默默数着富猛步数情况下,郁东风判断出,富猛被送到最里间的七号监牢。
郁东风重新躺回自己铺位,闭紧双眼,看似将要沉睡,实则内心却在波澜起伏——他要报仇,为死去的兄弟马波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