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的王灵官，犹如一头深受重创的野兽，疯狂地咆哮着，歇斯底里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地宫之中。
时光在这一刻仿佛凝固，又仿若倒流，回溯至往生镜中所映照出的千年过往，亦或是更为具体的——五百年前。
那些记忆，如同破碎的镜片，拼凑出第一次西游与第二次西游的壮丽画卷，以及那两次大闹天宫的惊心动魄。
在往生镜一层层神秘光芒的照耀下，王灵官已彻底迷失于过往与现实的交织之中，他的脸庞上只剩下癫狂与迷茫。
孙悟饭静静地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悲悯。“难怪佛祖要普度众生，难怪立下大慈大悲的宏愿会受到无数人的尊崇！”
“这世间的每一个角落，即便是那些看似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仙佛，心中也藏匿着欲望与苦楚。一旦这些欲望得不到满足，他们也不过是渺小而又可怜的生物罢了！”
他轻轻摇头，思绪如潮水般涌动，“可是……究竟如何才能真正地普度众生呢？这浩瀚的三界之中，生灵无数，亿亿万万……或许，找到那个能让三界众生都心满意足的方法，才是修行者真正应该追求的大乘真经吧！”
孙悟饭晃了晃脑袋，试图从迷茫中挣脱出来。他险些被这些深奥的问题拖入无尽的深渊，幸好及时醒悟。这样的难题，还是留给陈三那个家伙去头疼吧。
而此时的孙悟饭，正悠然自得地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边上的白骨使者却心急如焚，她看着被一道道灵蕴紧密相连的两人，心中焦急万分，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现在的孙悟饭，身体脆弱得如同一块即将破碎的豆腐，稍有触碰，便会彻底崩溃。
“你在担心我吗？”孙悟饭突然转头，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情笑！”白骨使者咬牙切齿地握着拳头，恨不得一拳打在他的脸上。
“别担心，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孙悟饭胸有成竹地说道。
只见他深吸一口气，猛地张口一吸，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吞噬进去。
一道道灵蕴如同被龙卷风吸引的水流，瞬间临空倒转，以比先前快上数倍的速度，疯狂地涌入孙悟饭的体内。
“你！！”王灵官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肌肉痛苦地痉挛着，他瞪大眼睛，一口气噎在胸口，几乎说不出话来。
“五百年前，你企图吞噬大圣爷的灵蕴，却反被其反制，被封存于此。你应该早就料到会有今天吧？”孙悟饭呵呵笑道，语气中充满了嘲讽。
与此同时，将三十七块大圣分身石头碎片融合的肉身，如同一块贪婪的海绵，疯狂地吸收着王灵官体内原本就属于他的庞大灵蕴。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王灵官不甘心地怒吼着，但他的身体却如同被定住了一般，一动不动地僵硬在原地，任由孙悟饭予取予求。
一旁的白骨使者眨巴着眼睛，眼前的反转让她目瞪口呆。她清冷的气质在这一刻竟显得有些呆萌的反差萌。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孙悟饭冷冷地说道，“你——不过是当年他刻意留下的一个‘容器’罢了！”
“容器？”王灵官的声音颤抖着，充满了绝望与不甘。
“不！”他怒吼着，“不啊！”
随着灵蕴的不断抽离，王灵官的身形开始一点点缩水，仿佛被抽干了生命的精华。
孙悟饭轻轻叹了一口气，默默闭上了眼睛，开始全力吸收这些灵蕴。一切的一切，果然都在齐天大圣的算计之中。
从黑风山开始，从他获得大圣丰碑开始，从王灵官贪图灵蕴开始，这一切都是精心设计的局。
他是一颗被利用的棋子，但又有何妨？至少在这场棋局中，他能够走到最后，至少在面对三界至尊之前，他的价值都是最重要的。
虽然孙悟饭相信大圣爷的人品，但被人当做棋子的感觉，确实让他感到十分憋屈。
然而，如果不是斗不过天帝、斗不过如来，以大圣爷那桀骜不驯的性格，又何至于用五百年的时间，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布下这如此庞大的棋局呢？
“希望……这一切能快些结束吧。”孙悟饭喃喃自语道，“我有点累了，想……回家了。”
一旁的白骨使者无法看透闭目养神的孙悟饭的心思，却忽然感觉到他的身上散发出一种奇怪的孤寂感。那是一种世人皆醉我独醒的孤寂，一种“绝世而独立”的孤傲。
就在这时，大片的巨石轰然落下，地宫上方的山体正在飞快地崩解。白骨使者身上升起一层骨色光罩，将孙悟饭与脚下的阵盘牢牢地笼罩在其中。
“为什么……”王灵官呆呆地看着孙悟饭，看着他身边奋力守护他的白骨使者，忽然觉得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在离他远去。一种被世界抛弃的孤独感，深深地涌上心头。
“哈哈哈哈！”他忽地发出一阵阵狂笑，仿佛疯了一般。他的双眼中充满了对过去的痴迷与眷恋。
“齐天大圣……没想到……你居然落得如此下场……哈哈哈哈！你死了……你已经死了……而我王灵官，却在五百年后才死去……是我赢了……这一局，是我王灵官赢了啊！”
他猛地抬头，用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力量，生生冲破了体内灵蕴的束缚。他仰天怒吼着，不甘的目光穿透了虚空。
那一刻，他仿佛看到了九天之外，一双淡漠的眼睛正冷冷地注视着他。
“你……”他颤抖着声音说道，“呃、你不是……”
下一刻，他的眼眶猛地裂开，血肉一点点崩解，最终化作虚无。世间存神圣，卑劣者——目不能及。
“谁说他死了？”一个淡淡的声音在王灵官的耳边响起。是孙悟饭的声音，平静而坚定。他缓缓睁开眼睛，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仿佛在这一刻，他已经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道路和方向。
不知何时，他已悄然吸纳了王灵官体内九成九的灵蕴，故而缓缓睁开了双眸。
“胡、胡说……他……他分明已经，陨落了……”。
“是吗？”孙悟饭的嘴角轻轻上扬，勾勒出一抹明媚的笑容，“有些人虽已逝去，但他们的精神，却如璀璨星辰，永远镌刻在人们的心间。”
“这样的存在，你还认为，他已离世了吗？”。
一字一句，犹如利剑，深深刺入王灵官的内心。
他神色惊愕，头颅无力地低垂，目光掠过孙悟饭的脸庞，又掠过冰冷的地面，最终再也无法支撑，颓然落在自己的脚边。
“有些人虽逝，精神……却永远镌刻在人们的心间？”。
“那我该何去何从？”。
“不！”。
“不！！！”。
王灵官的脖颈，突然“咯咯”作响，他似乎倾尽了最后一丝力气，试图扬起头颅。
然而，终究……力不从心。
那双紧握的双拳，也渐渐松开了力道，无力地垂下。
“不……”。
“谁也无法阻挡我获取力……量。”声音骤然中断，湮灭在空气之中。
那神将庞大却极度干瘪的身躯，瞬间如断线的风筝般轰然倒塌。
一块门板般大小的碎石，应声落下。
噗嗤一声脆响，震耳欲聋。
昔日天庭的第一护法神将，此刻却如一具干瘪的尸体，身躯寸寸碎裂，惨不忍睹。
“轰隆隆”
整个地宫仿佛发了疯般震动，无尽的石块如雨点般落下。
似乎即将迎来一场彻底的崩塌，将一切埋葬于尘埃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