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不看好这个生意,因为他们老家压根没有多少年轻的孩子,几乎都是留守老人多一些,这样的受众人群怎么可能挣钱。加上刚刚新婚也并不想他离开我,我那时候满心满眼都是他,无法想象就我一个人留下来,和没结婚有什么区别。起初我并不同意,只是习惯了“听话”的我,反驳的意见显得那么微不足道。我从未干涉过他的行为,更何况比起他天天在家里闲散玩网游,愿意自己忙起来已经很不容易了。用他母亲的话说,小时候一喊他干活准没影,就是懒,未来的一切也证明这个道理:一懒毁所有。
现在想想,阿泽外表特别男人,为人做事也显得十分重情义有安全感,但他骨子里又真的特别像一个女人,太过于恋家。虽然他时常用不太好的语气和父母说话,偶尔让我觉得挺过分,但其实他特别在乎父母,凡事总和父母商量,十分听他们的意见,做事都还要和父母汇报,总是惦记着回老家不想离开他们那里,总把这边买的什么好东西,都要给他父母买一份,这份孝顺,和我一样在外人眼里真的博得了好名声,而对于一个小家来说,就有些残忍了,起初我也不计较这些,只是在若干年后,才发现自己的愚蠢。
就这样,年轻人都拼命想着往大城市发展,就他总想着回老家发展,这样离父母家近。他在镇上找了一个一百多平米的店面,忙着装修选货进货,刚结婚便经常穿梭在新家和老家之间,我常常在工作之余被思念侵袭,却也阻止不了已经发生的事。
好在,成为课长以后,我开始有机会和老徐出差稽核供应商。跟随了我们的老大吴博这么多年,他对我们教导包容,总是亲切的喊我:“筱新妹妹,加油哦!”。对于我们这些他一力提拔的得力干将,总也要偶尔的给点福利。
而稽核供应商便是其中一项。他带队去我们最大的几家供应商那里挨家串一遍,稽核只用一天的时间,剩下的时候就可以吃喝玩乐。他会交代供应商带我们吃好吃的,去附近的旅游景点去玩,走的时候还要带上一些纪念品。跟着他,我们去了乌镇、虎丘、七里山塘等等地方,也品尝了大闸蟹、小龙虾等美食,我对他的敬佩与衷心天地可鉴,这几位老领导,已经成了我的老师、长辈、亲人一样的存在,公司也和我的家一样亲切。我的属下已经能够撑起来,工作稳定到我在与不在也能正常进行,出入都有保安给我们敬礼,整个公司没有不认识我的人,那段时间是我事业最辉煌的时期,一时风光无限。
在我结婚没多久,阿泽的奶奶去世。
我第一次正式参加农村的丧事。儿时爷爷奶奶是村子里的“总理”,操办着大大小小的红白喜事,我却视丧事为洪水猛兽,觉得十分不吉利,总是刻意躲避,大人们也不在乎有没有我这个小孩子参加,知道我不喜欢也不让我了解。因着学习好就可以惫懒一些,可出嫁后到了婆家,就再也不能撒娇惫懒了。
我硬着头皮穿上了白色的孝衣,披麻戴孝的样子自己都畏惧。好在这里的风俗主要是儿媳妇遭罪,我这隔了一辈的孙媳妇,又是新婚,倒也没人为难我。
最为痛苦的是趴灵,这在我小时候最厌恶的事情,长大后依旧没能逃脱。孝子贤孙要在搭起来的灵棚里趴上三天三夜,吊唁的人一来,就要跟着磕头谢恩,也不知道磕了多少个头。万幸的是天气还算不冷不热,这要赶上冬天非冻死不可。
经历这些事,更让我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以后自己死了一定不要大操大办给儿女惹麻烦,就找个大海把骨灰一撒就行了,孩子们想了,就去海边溜达一圈得了,我可不要埋在土里被虫子吃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