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悟空整了整衣衫,上前一步,亦拱手道:“昭昭,且听俺老孙一叙。
我乃花果山天生圣人孙悟空,于花果山仙石孕育而生。
为求长生不老之术,我远渡重洋,访仙山,拜菩提祖师为师,祖师赐名孙悟空。
跟随师傅唐僧西天取经之时,他曾给我取名孙行者,只是俺老孙更喜欢孙悟空这个名儿。
我于斜月三星洞潜心修学,习得七十二般变化、筋斗云等大神通,一个筋斗云便是十万八千里,上天入地,逍遥自在。
艺成归山,又赴东海龙宫,索得如意金箍棒,一套披挂。”
尽管已在《西游记》中看过,黛玉仍是听得入神,这是大圣的来时路,她只恨自己不曾参与其中,纵然那《西游记》被她翻了无数遍,又怎及得大圣亲口所说?
孙悟空陷入回忆中,笑道,“彼时,我嫌天庭小觑,自封齐天大圣,搅乱蟠桃盛会,吃老君仙丹,与天兵天将大战,玉帝老儿亦无可奈何。
十万天兵天将围我花果山,却也难奈我何,我以一敌众,威风凛凛,名震三界。
怎奈闯下这等大祸,无法收场,便被压入那五行山下。
后蒙观音菩萨点化,保唐僧西天取经,一路降妖除魔,历经诸多险难。
因真假美猴王之劫偶然来到这里,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去。”
他顿了顿,又道,“我现在作为你的武师身份,经营一家诸事屋,生意不错,也算略有家底。”
黛玉破涕为笑,大圣一直便是如此有担当。
孙悟空伸出手,将挂在黛玉腮边的一滴泪珠轻轻刮去,眼神温柔中带着释然,又道:“既然我知道喜欢了你,却不能不为你以后着想。
我乃异世之人,说不得什么时候便回去了,本不该招惹你。”
黛玉有些急,忙上前一步,仰头看着孙悟空认真道:“怎么是大圣招惹的我……”
孙悟空低笑了笑,这便是自己为何会对一位凡世姑娘心动。
黛玉世家出身,自幼通读诗书,骨子里便有着文人的自矜和清高,对于他,从来便是如春风化雨,唯恐让他感受到半点不适。
孙悟空示意黛玉不再说话,将她揽入怀中。
怀中的姑娘身体僵住,继而便依赖一般放软身体,伏在他怀里,他继续道:“我观察此间,许是另一方小世界,应该是真的穿越了时空。
不管如何,我总能在此间保你一生,如此也不算误了你,将自己的心意说出来也不妨事了。”
黛玉身体较弱,却能坚持练武,此非离经叛道,实乃心性坚毅、突破樊篱之勇。
她不顾世俗眼光,于那庭院之中,闻鸡起舞,汗湿罗裳亦不辍。
孙悟空抬头看天,心里暗想: 我一直心向自由,性喜不羁,却能为了对一个女童的承诺,滞留内宅七年之久,亦不觉厌烦。
我男扮女装,若普通人看来,仿若异类。
昭昭却独能知我,懂我。
我谈及花果山的自在逍遥,她眼中有向往之光;我论及降妖除魔的惊险过往,她为我之安危揪心,为我之英勇喝彩。
她能于我的只言片语间,明了我对花果山和原来世界的思念。
知我所喜,便恨不得日日献到我面前,七年如一日,比之虔诚的信徒亦多矣。
似这般灵犀相通,心意相契之人,教我如何能舍她而去,如何能不喜欢?
黛玉多次言语表白,他虽是石猴,却非铁石心肠,如何能不动心?
小花园之中狂风骤起,桃树之上的花瓣扑簌簌往下掉落,欲要沾惹尘埃之时,又猛地飞到天上,围着相拥在一起的二人旋转飞舞。
“你还未曾见过我原来的模样。”
黛玉问道:“大圣可愿让我一看?”
“莫敢不从。”
孙悟空放开黛玉,身形向后一跃,落地之时,周身光芒乍现,那光芒如璀璨烈日,瞬间照亮了整个小花园。
只见他身形拔地而起,在光芒中急速变幻。
刹那间,孙悟空已变化出原本那威风凛凛的模样,悬停在半空之中。
他头戴凤翅紫金冠,那紫金冠在阳光映照下,闪耀着夺目金光,两根长长的雉鸡翎于风中摆动。
身穿锁子黄金甲,甲胄上的鳞片熠熠生辉,随着他的动作发出清脆的声响。
脚踏藕丝步云履,仿佛只需轻轻一踏,便能踏破这天地,直上九霄云外。
手擎如意金箍棒,那金箍棒在他手中挥舞,带起一阵狂风,呼啸着扫过四周。
黛玉瞪大了双眸,眼眸中满是震撼与惊艳,那纤细的身躯微微颤抖,红唇轻张,却半晌未能吐出一字。
风拂过她的发丝与衣袂,她仿若未觉,只是痴痴地仰望着半空中那威风凛凛的美猴王。
片刻后,她的眼眶渐渐泛红,泪水在其中打转,却又被满心的喜悦与爱慕压制,不肯落下。
她的脸颊泛起红晕,恰似天边绚丽的云霞,双手不自觉地紧握于胸前,似是要努力按住那颗几欲跳出嗓子眼的心。
“大圣你……你果然如此英武不凡!”黛玉终于颤声说道,声音中饱含着无尽深情。
她不敢眨眼,试图将这美猴王的每一处风姿都尽收眼底,那飞扬的花瓣落在她的肩头、发间,她也全然不顾,满心满眼唯有那悬于天际的挚爱之人。
孙悟空落到地面上,看着黛玉道:“昭昭,这便是俺老孙的本体。
我自出生以来,逍遥天地间,从未想过会有这番心境。
如今我既承认喜欢你,便会正视内心,今生定守护你,不离不弃。
只是我本不属于这世间,终有一日或许会回到原来的世界,生生世世的承诺我不敢许,怕负了你。
就算此方天道驱逐我,以我之力也能撑过百年,陪你一世之约我能做到。”
说罢,他将金箍棒猛地往地上一杵,大地都为之震颤,那围绕着二人飞舞的桃花瓣,此刻更是如被注入了无尽的力量,疯狂地旋转着。
黛玉微微仰头,眼中泪光闪烁,却带着坚定的笑意:“大圣,我又怎会不知你身不由己。
能得大圣垂怜,此生与大圣相伴,已是我之幸。
既然不能生生世世,那我便珍惜这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