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杏楼北墙,隔着柏油路,正好与天授村委相对。
等这面墙弄好后,可以说村委开门就能看到这堵墙。
至于东墙西墙,还有正门的南墙,许灼打算用砖雕结合绘画水墨画的方式,来作一个虚实结合。
砖雕这东西,非常之肃穆。
但凡和肃穆相关的,其实放在活人这儿用,想用好都很难。
比如说,浮雕这种也是一样的道理,出现在墓中陪葬居多。
为什么墓中居多?想也可知其具体原因。
“那边,是我们双桥村正在建设的双桥大酒店,回头建设好了,内外也将采用砖雕,只是具体怎么弄,还得看天杏楼的结果。”
“至于十七号里面,需要一些盆盆罐罐,刚刚你们也看到了。”
“这些花盆都是随便买的,我打算换了。”
“回头我会自己设计一批出来,设计图给到管书记这边。”
“管书记,这个还得你看着来办。”
最后就是缂丝这块。
许灼有一些想法,就是十七号的地毯,茶几上的桌旗,还有一些顶级女子服装,比如马面裙什么的,他都想把这块交给缂丝来处理。
可讲真,缂丝这东西,往后几十年也只能出现在非遗里头了。
因素有很多,但不复杂。
古代丝绸贵,无非是几个原因,第一它料子非常好,也难得,第二是这东西好的颜色难得,可改开一旦开始,工业爆发,涤纶之类的制品,加上高超印染与丝织技术,难道取代不了缂丝吗?
很容易取代,因为丝绸有难以抹去的材料成本。
这就是养蚕吐丝缫丝织布印染,这是天然的。
且丝织品因为是天然的,经过时间的洗礼,难免出现老化挑丝等现象。
相比之下,涤纶不光便宜,还稳定,平民买得起。
卖得贵了,买家不愿意,卖得便宜了,这做缂丝的觉得不划算。
丝绸想要下沉都不容易,何况是缂丝?
这年头外国人有钱,那他就试着赚一赚狗大户口袋里的钱吧。
如果不行,那就只能转型,剩下的他也无能为力。
简要地说明三人要做什么,许灼就去忙了。
陆书记带来的这些人,全都被他嘱托楚跃华,领着去参观和住宿。
才刚回到房间,他准备洗个澡,楚跃华又从村委跑了过来。
“老楚,啥事啊?”许灼看他还特地来跑一趟,便以为出了什么事。
楚跃华笑着道:“没事就不能来找你聊聊?”
“楚大忙人,无事不登三宝殿。”许灼打着哈欠道。
楚跃华看他这样子,也不废话,直接说起了工作上面的事。
其实翟立森刚刚他已经见过了,也知道这几天许灼的经历。
这一趟东奔西跑的,也着实不容易。
但该知道的事情还是得知道的。
第一,戚苦玫同志的宅地基已经办理好了,搬走的村民也安置妥当。
目前房屋建设还没敲定,戚苦玫说想按照十七号来建。
但十七号的成本造价各方面都摆在这里,这事得过问下许灼。
何况图纸也在许灼这里。
第二,前天下午,江阳县船舶厂那里打来电话,确定了购买船只的事,水泥船和三艘快艇,后天可以交付,另外一艘十二米长的游艇,交付要半个月。
第三,全书记目前已经带团杀到江南民兵大赛的总决赛了。
这两天他休息,带着其余人放松,明天一天下来比赛就能结束。
全书记询问许灼文艺汇演的事准备得怎样了。
这件事楚跃华已经替他回答了,觉得一切没问题,表演非常精彩。
第四,全书记让许灼准备好,过了文艺汇演就得去进行砖厂考察,这事不能再耽误了,砖厂如何建设,需要什么设备,他必须安排好,给个方案。
“第一件事没问题,我这一套房子整体弄下来也就万把块钱。”
“苦玫的稿费好几万呢,都在我这里。”
“买船的事尽管放心,回头我把钱给到村里。”
“文艺汇演的事,我得看看。”
“看着好没有用,上台一怯场,结结巴巴啥都完了。”
“砖厂的事,我也已经干了一半。”
“这次去陆慕参观了金砖厂,人家事无巨细跟我说了很多。”
“回头我再去别的砖厂考察验证下,这就没问题了。”
送走楚跃华,许灼已经非常疲惫。
文艺演练情况他也没去想着看,澡都没来得及洗,倒头就睡。
醒来时,只见台灯昏黄,一道身影还在忙碌着,身体昏昏沉沉,人也迷迷糊糊,周围什么声音都听不清。
直到一只胳膊把他搂起来,杯子塞到嘴边。
一阵苦腾腾的水进入口中,灌得他五脏六腑都朝内缩,人这才清醒。
渐渐地,有大量热涌入麻木四肢,知觉和感官都恢复了起来。
就好似回魂似的……
魂魄和体魄合在了一起,那种踏实感觉又回到了身上,头脑开始清明。
他这才看清房间里的是谁。
戚苦玫搂着他,将他靠在身上,后脑勺枕着胸口,正拿着不知名汤药喂着。
“阿桃哥,你好点了没?能听到我说话吗?”
“好多了,我是不是发烧了?”
“是啊,发烧了,翟师傅还来看过,怀疑你是破伤风。不过赤脚医生和袁如辉都来看过,说不是,只是单纯身子虚发烧。伤口没有发炎,已经愈合了。袁如辉说,还是上次没有完全恢复,又动作太大,伤了精元。”
精元?
这个正常的词,让许灼这一刻有些尴尬。
“唉,真又麻烦你照顾了。”
“没事儿,你能醒来就好,真吓死个人……”
许灼可以起身后,自己端过汤药猛灌一口喝光,把碗递过去。
“怎么吓人?难道我发烧还能耍酒疯不成?”
“你……你又一天一夜没醒,怎么叫你一点反应都没。”
“啊?一天一夜?那现在是……”
“现在当然是晚上啊,前天晚上到今天晚上,二十六个钟头。”
“呃……”许灼脑子有些混乱,也想不起什么事,只能问道:“没出什么大乱子吧,比如一些别的事什么的……”
“没有,一切都正常,就是……”
“就是什么?”许灼笑着道:“说吧,你看我像是那种受刺激就背过气去的人嘛,说说看吧什么事,是有些事不顺,还是出了幺蛾子?”
“都不是……”戚苦玫犹豫了好一下,看看许灼又看看地面,最后道:“茅知青走了,带着阿山一起走的。”
许灼脑子嗡地一下就懵了。
这“嗡”地一下,真就让他脑子一阵眩晕。
他深吸一口气道:“怎么回事?”
其实眼下他做贼心虚,只觉得是自己和茅淳珊的事暴露了。
然后村里人说了很难听的话把她给逼走的。
茅淳珊叹了口气道:“茅知青走得仓促,据说是她家里人来找。她的家里人从新加坡那找过来,说是她亲人病重,要她回去照顾。茅知青让我告诉你,制衣厂里的位置应该不用留了,她估计得很长一段时间待在父母身边。”
“哦……原来这样,那回头得再找一个人来担任,唉……”
听完,许灼心里轻松了不少。
整个人胸腔里空落落的,又是恨谁都恨不起来……
太难受了。
戚苦玫犹豫了一下说道:“我好像听茅知青和过来接她的人说……你是她恩人,想把你也接走……人家也答应了……可是你的身体情况很差,不适合坐飞机,当时茅知青,我,兰合,萱芝,万芸,小暖,小烨都过来叫你来着……你是一点反应都没有……人家那里有随行医生,说你没有大碍,就是劳累伤了元气,身体亏空,还说什么……神足不思睡,睡饱了就不用睡了,这话都把老楚气乐了。”
“哈哈哈哈……”
许灼也乐了,乍一听这的确就是一句废话。
正常情况下,有哪个哈欠连天的人不想着睡觉还精神抖擞的?
不过茅淳珊走之前还想带走的他,这事儿也总算给了他很大慰藉。
看着戚苦玫这疲惫脸色有着担忧,好像不怎么开心的样子,许灼有些惭愧,一时之间也想不起来能逗人乐的法子。
就是胡思乱想,不知怎么着,想到了一个笑话。
“苦玫,我忽然想到一个冷笑话。”
“啥呀,阿桃哥。”
“老大哥那里,有个人去买面包,队伍排得老长,他怎么排都排不到。人家就说你去电话投宿玉米晓夫。那人觉得有理,但很快又回来了。他说,哦天哪,真是该死的土拨鼠,投宿玉米晓夫的队伍比买面包排队还长。”
“呵……呵……”
许灼看着戚苦玫看着自己,尽量笑着,他无奈道:“好吧,不好笑。”
“咯咯咯咯……”看着许灼吃瘪模样,戚苦玫这才笑起来。
夜晚才刚开始,许灼还没有完全退烧。
但是工作得忙活起来。
四大天王砖雕图,轩辕景砖雕图,烈士纪念砖雕图,天杏楼外墙设计砖雕图,地毯缂丝设计图,桌旗缂丝设计图,衣服缂丝设计图,锅碗瓢盆瓶罐缸坛陶器设计图,一幅接着一幅的图纸飞快出来。
这些都不是快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