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默默地躺了回去。
就不明白了,华铭东都回去了,你这吊毛死乞白赖在这里干嘛。
他深吸一口气,慢慢呼出。
就这么四五次后,放松了脸部肌肉,头皮也放松下来。
整个人一瞬就到了很安静的深沉状态。
三十秒不到,便开始入睡。
大概睡到十二点钟时,他隐约感到胳膊被拉过去,又被压下。
这点动静,让他迷迷糊糊醒来。
很快,就感觉到了一张有些冰冷的脸孔,贴到了胸口。
他可以感觉到湿乎乎的,那不是口水。
“怎么了……”
哽咽的声音在黑暗中悄悄响起。
“许灼桃,我疼……”
“你来身上不比胳膊疼吗?”
“心疼。”
“不是我的原因吧?”
“呜……给我一点时间……再结婚……”
“你说这话的时候,像极了渣女。”
“渣女是谁。”
“人渣的渣。”
“我……”
“我不是不给你时间,我一直在给你时间。我以为,我应该掏心掏肺对你,但事实证明……你不能。我觉得,你想清楚之前,我们还是当朋友,或者当兄弟也行,跟你之前一样……朋友间就有朋友的距离。你想做什么是你的自由,我……也有我的自由,过线的举动谁都不要有。”
说完,许灼就要抽回手臂。
许若谷突然上前抱住他。
他叹了口气:“你这样对我不公平……别这样好么?事实证明,你不是非我不可,我也不是找不到对我公平的……这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你该回去了。谁让你这样你找谁去,而不是过来祸害我。”
“我不要……我不……”
黑暗的房间里,电风扇呼呼转,啜泣声时隐时现。
不算太难听的歌声响了起来。
“一个乌的黑团团,高高哩,哑哑哩。”
“两个魂喘着粗气,烟尘~四起~”
“你认得我吗?”
“跟我说那么多句~”
“你要哩尊严……我熟悉。”
“桥上走的哪一句,我没到,你别起韵。”
“你就把头转过去,莫给我消息~”
“我欠你啥子嘛,我啥子都不欠你的……”
“你我问真哩迈~~真哩……”
“走走停停不如~定定……”
“凄凄切切说句~谢谢……”
“等~等~不必~等等~”
“等~等~别等~等~”
这首《胡广生》的歌词与眼前情形,何其契合。
许灼罕见地不走调唱上一遍。
前世今生,穿越前后,犹如老天开眼,太阳西起那般……
人生头次唱歌不走调。
唱完他叹息一声,心里有说不出的难受。
作为一个重活了一次的人,他又不像那些初次经历这些事的小年轻似的,犹犹豫豫的,反反复复的,来来回回地折磨。
他觉得自己断得挺干净的,只是有人不愿意。
黑暗中,他捏紧拳头,狠下心来。
“你回去吧,别在我这里待着。”
“你我不是那种关系,就不要这样。”
“回头事情传出去对你也不好。”
“你现在离开,我们还能当朋友。”
“走。”
叹息一声。
“求你了,这样又算什么呢?”
“你不要来祸害我了,成么?”
“强扭的瓜,我也知道不甜。”
“请你走好么?别缠着我。”
“我也配不上你……你走啊。”
“回去吧,这里不是你想待的地方。”
许灼的声音从开始的平静到现在的愤怒。
再到接下来的冷漠。
“你这样面对我的时候,心里装着别人,恶心。”
抬手一掌把人推开,抽回手臂,他转身面对墙睡了。
许若谷没有离开,就这么睡着。
直到凌晨三点半,许灼起来她也起来。
两人开了门一起接待的陈文勇和孟钱多等人。
等着分开清理完,许灼推车出去,许若谷便走了。
之后三天,她没有来二十三号。
待处理掉所有货物,回去喂了喂雏鸟——骡子和野鸡这些,许若谷离开前喂过了,现在这里只有野鸡,墙上挂着的也只有刺猬皮。
剩下野兔都被他给了孟钱多。
雏鸟长得很快,这些天下来,一天一个样。
目前已经成毛茸茸的团子了,也大概可以看出是什么——渡鸦幼崽。
现在每天的食物,已经从糊糊,变成了糊糊加鸡蛋。
等再喂一个礼拜,就能把糊糊去掉,改成鸡蛋加肉沫。
清晨时分,来卖货的依旧只有阿山一个。
小孩子仍旧是提着一大袋子牛蛙,只不过今天还带了个小塑料袋。
“许爷叔,给。”
他把小塑料袋打开,里面飞出来两只蜜蜂。
许灼朝里一瞧,果然是十来个黑乎乎的蜂巢。
看到蜜蜂时他就有所预料了。
“你去哪里搞来的这些个东西,也不怕被蜜蜂蛰。”
阿山指了指河边道:“都是树上的,树掉下来时蜜蜂都跑掉了。我娘说,这里面有蜂蜜,让我把这些收集起来,给许爷叔你送来。”
许灼掂了掂分量,这东西是真不压秤,也就两斤多。
“你许爷叔不会随便拿人东西,如果随便拿了,就是不劳而获取得人家的劳动成果,这种事咱不能做。白糖九毛钱一斤,蜂蜜比白糖贵,但是这里有蜂巢。蜂巢也算能用,我就算一块钱一斤。”
他拿出两块钱塞到阿山手里。
有了前面这些说辞,阿山也就收下了这钱。
“许哥——这是干嘛呢?蜂巢?”
阿山还没走,就看到梁大晓推着车,带着一车子尿素袋、麻袋装的物资,来到他这里,直接凑过来看。
“许哥,这蜂巢你也收?”
“带蜜的,一块钱一斤收,你要有尽管拿来。”
“嘿嘿,改天吧,来,点点东西。”
梁大晓是从白银灞河那里来的,昨天下午的时候双桥河就截流了。
他直接把所有的东西先过秤,记录好,再把同类的倒出来,堆在一起,这年头尿素袋、蛇皮袋、麻袋都是比较重要的物资,不能昧了。
倒出来的时候,就能看得出好坏了。
梁大晓做事他是放心的,看着他的徒子徒孙,一个个精气神面貌也不似先前的二流子那样没个正形,他就知道郭昆整顿初有成效了。
不过,似乎少了些人。
他在结算钱款,把零食给搬运装上去后,不禁好奇道:“大晓,今天好几个徒弟没来啊,是不是去做别的事了。”
一说到这个,梁大晓就慨叹不已。
“许哥你是不知道啊,师父最近是好好发了一阵疯。”
“不光其他人,就连我的徒弟徒孙,都被清退了很多。”
“先前师父不是让我们穿红裙子白裙子游街吗,一群人不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