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不可思议的是,那表妹还一路都是冷着张嫌弃的臭脸!
如此表现,不是爱慕是什么?
一个心有芳华的人,又怎会看得进别的颜色!
成为苏诫女人的路既不通,就只能另行一计。
因而便有了街上儿子认爹一幕,羡娘并不指望苏诫真的会认下阿致,她的目的只为接近兄妹二人,随机应变再向苏诫设套。
她一面应和云渡想要撇开鼻涕虫的诡计去接近苏诫,一面与苏诫达成同盟,帮助他攻略心仪美人。
获得两人不同目的的留用后,她于是在他们的相互较劲中耐心做个渔翁,等待下招机会。
由于计划仓促,她原本想在云渡借口离开苏诫那时中断计划,等回来思虑透彻了择日再联系兄妹入彀,不想偏执癫狂的苏狗会一刻也等不及要在心上人面前表现,非要趁她这把火多与表妹亲近。
他如此着急要与美人同行同乘,她又迫不及待想除他后快,两相一碰撞,即促就了眼下局面。
“行了,眼看时辰也不早了,宰了苏狗大家也好安心睡觉。”
答完云渡的疑问,羡娘的语气已不似说亡夫时那般凄瑟,而是透出一股立马能放下肩上重物的舒然。
“以防姑娘乱跑被误伤,妾不得已要委屈姑娘了。”
说着,锋利的匕首抵着云渡玉洁的脖颈,“姑娘移个步,你想被捆在哪儿?柱子?床上?”
美妇带着她一步步往里屋移动。
看着门扇越来越远,云渡忽而感觉某样东西也正渐渐离她远去。
是什么?
那扇纸糊的木格门外,有什么是她牵挂的?
是……是那个助纣为虐的奸臣!
是那个舍一切想去翻覆天地的狂徒!
是那个她如今不知该如何定义其存在的无比熟悉的陌生人!
“我哪里也不要去!”云渡忽然脚下一顿,大袖挽风自腰际一抬,纤长手臂婉若游龙盘山腾起,一下缠上持刃搭在肩头的一只手。
电光火石间,莹白秀腕即如一条白蛇猎物腾击,精准无误地夺下羡娘手中锋刀。
速度之快,动作之敏捷,待羡娘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上一个眨眼还在自己手里的刀已落他人之手,挟到了自己的颈项边。
“我不想伤害你,也明白你心中的痛,但苏诫,还不能死。”
雪亮短刀倏然飞出,插在一脸震惊的美妇身侧一丈外的梁柱上。
刀身瑟瑟抖颤,发出悦耳金鸣声。
但听屋门嘎吱一旋,云渡缓缓又退回来。
短刃才下颈,两柄亮晃晃的长剑霍然又叉上了脖子。
持剑挟挡云渡的是两名黑巾蒙面的黑衣人。
两人身形健美,目色如炬,一身萦缭着冷峻的肃杀气息。
他们出现得无声无息,不试也知是少见的高手。
云渡惊诧,属实没想到一个带着稚儿生活的妇人的身边会有这样的高手护卫。
“姑娘有这般身手,该去铲奸除恶,而不是用来对付我们这些被强权迫害的无辜百姓。你不是也恨他,为何要阻止我杀他?”边说着,羡娘慢悠悠地走向插入柱子的小刀。
握住,上下摇了摇,使足力猛一下拔出。
云渡道:“我比你更想苏诫死。”
但那是今日之前。
现在,她更想看他作死。
“但不是今日。”云渡补充。
“看上他了?所以今日在街上才会吃味,借口想避开我与苏狗?”缓缓弯下腰,羡娘拾起脚边一根拇指粗的麻绳,转身向云渡靠近。
看着步步逼上前的两个蒙面黑衣人,云渡捏词:“我已利用苏贼身份可以时常出入皇宫,待算准时机便可取得暴君狗命,你们此时若杀了苏贼,会打乱我接下来的计划的。”
“我信你是真的恨杀千刀的天宥帝,”粗糙的麻绳套上女子盈美的身体,一圈一圈勒紧,勒得云渡两边手臂生疼,秀眉吃痛皱起,“不过嘛,待割下苏狗首级,我们有的是法子斩除暴君!云姑娘年纪尚轻,人生还没被生活摧残,且留着这份纯正去做别的事吧,与虎谋皮这种事,不适合姑娘。”
说完,绳结一紧,悠悠然将形态理对称。
“带过去吧。”羡娘朝两剑士说。
口气平和,非是命令。
疑惑他们之关系间,云渡已被迫坐上里间的床榻上,羡娘又捆了她脚,“看紧了。别伤她。看到她的容貌了吗?尤其是那双幽诡的眼睛。或许对庄主有用。”
拿上匕首,羡娘提步出了屋。
夜寒风悲,屋顶响起点点轻微的踩踏声,羡娘转身掩上屋门的瞬间,数条鸦羽一色的影子袅袅飘落她身后漆黑的庭院中。
一个商贾之女,一个怀着沈病秧子遗腹子被赶出豪门的女人,怎么可能调动得了如此多身法卓越的杀手?
“羡娘子,”云渡急忙朝拉门女人开口,“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羡娘幽幽一菀:“诛邪斩害之人。”
“东曦山庄?!”云渡恍然想到了这个名字,脱口便说出了,“你方才说庄主,可是东曦山庄的庄主?”
“嘭——”
惊悟的追问震碎在一声巨响后。
“苏狗喝了软筋散,一定让他插翅难逃。”羡娘的声音响在门外。
黑羽片片降落,掠过青瓦片,厮杀气息弥漫小院方圆。
东曦山庄,南武国盛名远播的一江湖帮派,是南武境内其他门派无力比肩的第一大帮。
百十年来,南武国的江湖门派皆以东曦山庄为仰望,尊历任庄主为盟主。
中原武林中流传的一首童谣:
临东洋,紫曦照,霜浪卷云裳;血鸠剑,月坠渊,琪花玉林做神仙。
神仙笑,遍地黄钱荡;魂幡起,奸臣恶吏寿材里;你抬棺,我抬棺,窗敞门敞谁平安……
说的就是这东曦山庄。
东曦山庄门徒向来只在南武境内活动,做的便是羡娘说的诛邪斩害的侠义之事。
根据竹月深往来消息得知,东曦山庄前庄主作古后,他的一个关门弟子即刻接管了东曦山庄的事务。
由于新庄主年纪轻,资历浅,还是个从未在门众面前路过脸的,展示过能力的无名之辈,一上位便遭到了门里几乎所有人的反对。
新庄主也不多话,当场就拔剑而起,将在场所有不服气的人一一挑跪下,尊他为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