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潮之毒,烈潮之毒……
雾清喝完酒离开,甚至不说一句告别,薛暮用轻功追了两里地,还是没法追上。
她心里想着这个火毒的名字,回到雅间里,一推开房门,就看见了薛无落,以及躺在床榻上的穆若:“你……你俩?”
薛无落戴上面具,低头道:“少主。”说着便出了门。
穆若捧着脸瞧着进门的薛暮,半靠在被褥上:“你来了,和那位大哥可是聊好了?”
薛暮拧眉关上门,问她:“你知道他是谁么?”
“我知道,一个浪荡江湖的侠客。”穆若神色淡淡,向她招了招手,“你坐过来。”
薛暮走过去:“他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侠客。”
“我知道,他使木筷功夫了得。”穆若道,“你又听他说些什么奇人异事了?”
薛暮将雾清说的西域沙漠降雪一事细细道来,穆若静静听着,视线停留在薛暮脖颈上。
薛暮没有说那雾清传授她口诀的事情,笑着提了一嘴他在西域里的风流债,脖子上忽然传来一阵寒气,她下意识伸出手背挡着,只觉穆若的手指冰凉极了,戳中手背还挺疼。
“怎么了?”薛暮莫名道。
穆若笑了一下,扯了下她领子:“看来你和独孤缘安已经‘水到渠成’了。”
薛暮扯回领子,心想莫不是缘儿在她脖子上留了痕迹?于是道:“成亲之后,‘水到渠成’不是很正常么?”
“是啊,很正常。”穆若笑吟吟道,“看来你不觉得那是‘酷刑’。”
当时不是,歇息过后就是酷刑了。薛暮心里想着,说道:“还好,没你说得那么可怕。”
穆若笑了一会儿,嘴角慢慢放下来,起身走到摆好的瑶琴旁坐下,指尖拨动琴弦,薛暮听着那婉转哀伤的调子,心里也替她感到难过。穆若向来心事很多,且不怎么与外人说,每每推心置腹道来,要么就是跟她说,要么就是找薛无落。
薛无落也是个木讷的,薛暮怀疑她压根不会安慰人。
穆若轻轻吟唱着小曲,唱着“独身如浮萍,无处可归”,唱着“一缕孤影,映照悲切”,唱着“为谁诉怨哀,为谁添愁苦”,唱着“梦里依稀,故人何处藏”……
一曲过后,穆若垂眸怔怔盯着琴弦不作声,薛暮过了片刻,才低声道:“阿若,你是不是心里难受得紧?”
穆若沉默良久,道:“我不难受。”
薛暮:“啊……?”
穆若离开瑶琴,到窗边看着外面灯火通明的街道,轻声说:“故人非故,独身非独。小宝,无论如何,我都感激薛府对我的养育之恩。”
薛暮下意识皱眉,她往前走了几步,对穆若道:“你是不是在薛星楼待倦了?”
“如果我想说,我要去游遍大好河山,你会支持我么?”穆若回过头,淡淡笑着。
薛暮想了想,对她道:“阿若,你一个人出去太危险……那这样,之后黄定山的论道大会,诸多江湖豪杰都会去,你跟着我和独孤府的几位一起去看。路上也能看看其他地方的美景。”
穆若凝视她一会儿,点了点头:“好。”
薛暮做了个鬼脸:“我让薛无落陪你到街上玩玩,我得回独孤府了。”
穆若失笑:“你这是被独孤缘安迷倒了?”
薛暮哈哈一笑:“是啊,反正箭在弦上,我只能发出去了。这成亲了也一样,缘儿对我极好,我也喜欢她……总之,这桩婚事我当时也没怎么反对。”
穆若点头道:“你幸福就好。”
薛暮转身道:“那我下去了,你也别老欺负无落。”
穆若道:“我什么时候欺负她啦?”
薛暮哼笑一声,推门走了。
她让薛无落上雅间找穆若,自个则纵马回到独孤府,一回到小院里,就看见独孤缘安拄着双拐站在中间,抬头望着夜空,见薛暮回来,她微微一笑:“可有人怀疑你为什么三日不出现么?”
薛暮见小院里没有其他人,便上前去挠她痒痒,独孤缘安使着双拐,在薛暮眼皮子底下飞到了房屋门前,双脚稳稳落在地面上,但薛暮知道,她只是借着内功和拐杖让自己能站立在那儿,要让她走两步,那是不可能的。
“你将我吃干抹净,竟然还问我这般羞人的问题,你臊不臊?”薛暮哼道,大步流星走向面带微笑的独孤缘安,“你等着吧,我内力提升上来了,就好好治治你!”
独孤缘安挑眉:“会有那一天么?”
薛暮自信道:“当然有!”
独孤缘安假装思索片刻,然后笑眯眯道:“暮儿可知自己内力上来之时,也是我功力增强之时,这样一来,暮儿又怎能好好治治我呢?”
薛暮听她言语之间尽是不会被反压制的从容,叫道:“那不公平!你……反正我……我也要治治你的!”
独孤缘安叹道:“我膝盖好痛,我要回去歇息了。”
说罢,她就转身往门内前行,薛暮连忙跟着她。
一直到独孤缘安坐到床边后,薛暮才蹲下身子帮她轻轻揉着双膝,说道:“你可知我今天都学了什么,了解到什么?”
“薛总管又教你学什么功法了?”独孤缘安道。
“今天学的剑法,不过这不是我最想讲的——缘儿,我知道我体内火毒是什么毒了。”薛暮将薛星楼内雾清对她说的话、做的事一一道来,独孤缘安听见“雾清吐出内劲”之时,就伸出手按住薛暮身前两处穴道,感应她的内息,神情颇为讶然。
这位雾清法王,内力比爹深厚不知多少倍,且是至阳至纯之气,虽与她的魂寒内力接触,却也没有出现任何纷争,就那样相安无事地在暮儿体内流转。
不过,他既然向暮儿送去内力,自然也感应到了她体内的另一种阴寒内力,若这人对暮儿体内火毒这般了解,就不可能没接触过那个伤了暮儿的人。若他就是伤了暮儿的那个人,那暮儿还活着,不就暴露了与她在一起的另一个孩子也在这世间存活着——
念头在脑海里飞快转着,独孤缘安越想越心惊,冷汗顿时从额间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