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国猎人协会，会长办公室。
崔泰会长脸色阴沉，眉宇间笼罩着沉重的阴霾。
最近，协会派遣了五名顶级猎人前往大鹅，试图解决那片神秘地下城中的重重疑团。这一决定本身并无不妥。
「失踪者家属抓住最后的希望：‘有高阶猎人的支援，至少能稍稍感到些许安慰。’」
「排名第78位的骷髅君王，首次出征能交出怎样的答卷？」
「最新消息！排名第101位的铁拳加入行动阵容！」
「大鹅帮派横行引发舆论担忧。」
这些新闻让此前沸腾不安的舆论稍稍平息下来。
“会长，您是在为秦荣猎人担心吗？”
对面秘书小心翼翼地开口，打破了办公室中的沉寂。
“没错。”
崔泰轻叹一声，毫不掩饰自己的忧虑。
“说实话，我很担心。”
铁拳的实力无可挑剔，但他的性格却像油滴进了水中，总是难以与团队融洽相处。
每次合作，与其说能带来助力，倒不如说更容易引发冲突。
简单来说，他就是“纷争的化身”。
“可是，您也清楚，这已经是无法避免的事了。既然猎人如此强烈要求，协会又能如何阻止？”
“唉，但无论是猎人还是我们协会，都无法预知地下城中会发生什么啊。”
自世界异变以来，不过十余年。
未被攻略的未知地下城、不明等级的高危地下城，依然像深渊般遍布全球。
“人类试图完全掌控地下城，注定是狂妄的想法。所以，我只是难以抑制这份担忧。”
“会长是担心他们之间发生矛盾？从而导致攻略失败，甚至酿成事故？”
“这样的可能性不能排除吧。”
“确实，发生冲突的概率相当高。”
秘书点了点头。
凭秦荣那桀骜的性格，曾与之发生冲突的猎人早已不胜枚举。
“猎人的力量远远超出普通人的想象。仅仅是一次简单的情绪失控，就足以毁掉一座城市。”
“最近不是才有狂战士一怒之下摧毁了整栋大楼吗？”
“唉，每次想到那件事，我都觉得后背发凉。”
猎人管理与善后处理，这两项工作本该截然不同，但现实中，它们都压在了协会肩上。
崔泰回忆起那次彻夜处理后续的场景，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呼……”
秘书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会长，说实话，我真不明白，为什么协会要花这么多力气去照顾秦荣。”
“……”
“虽然他排名101位，可在我们这些职员眼中，他就是个惹是生非的麻烦制造者……干脆让他归化到别的国家算了……”
“注意你的言辞。”
崔泰冷冷打断了秘书的话。
“抱歉，我失言了。”
“我并不是不能理解你的想法，但不要忘了，我们是公务员。”
「夏国猎人协会」不过是隶属于猎人管理部的一个机构。
之所以称为“协会”，只是因为与世界猎人协会的合作关系。
“铁拳是国家的宝贵战力。而我们这些领国家俸禄的人，就必须竭尽全力去管理这份战力。”
会长的目光透过窗外，落在远处的天际线，眼中带着一抹难以掩饰的苦涩。
暮色降临
都市的喧嚣掩映在昏暗的黄昏之中。
车流川流不息，汽笛声此起彼伏——
“嘟嘟！嘀嘀！”
混乱的街道上，崔泰的内心莫名感到一丝不安。
***
“沙沙！沙沙！”
“这边还有人！”
“我这边也发现了！”
地下城中的幸存者们如同约定好了一般，从四面八方聚集到这个空地。
“该死的！这鬼雾差点要了我的命！”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个地下城会这么巨大而复杂？”
“呼啊，好久没有见到活着的人了……我们真的活下来了？”
“现在聚集了这么多人，还有更多人在赶来，看来这次真的有希望活着离开了！”
不一会儿，空地上便变得热闹起来。
各种等级的猎人，背负物资的搬运工纷纷现身。
这些人至少在那片毒雾中徘徊了一个月以上。
严格来说，那并非普通的雾，而是“毒蛊”的毒气。
“咦？那是什么？有人被关在铁笼里！”
有人惊恐地指向不远处的铁笼。
看来某个逃走的大鹅女人在这里动了什么手脚。
铁笼中的人早已停止了动作，他们低声呻吟的声音也消失了。
从他们的身上感受不到任何生命迹象……
“他们已经死了。”
死亡的阴影笼罩着这一切。
“肯定是那些该死的大鹅帮派干的好事！”
“没错！我的伙伴也被抓了！如果我没有逃生技能，恐怕也会变成他们那样！”
“这些可怜的人，该怎么办啊？”
“那些混蛋！真是死有余辜！”
幸存者们义愤填膺，怒火中烧。
他们有充分的理由愤怒。
无论是地下城的诡异机制，还是他人的恶意，都让他们无辜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孩子。”
“是，前辈。”
“就像他们说的那样。这‘毒蛊’的毒气是通过远程引爆的。当毒气侵蚀宿主的大脑，而宿主选择放弃生命时，宿主也会随之死去。”
“真是令人发指的手段。”
我忍不住皱起眉头。
“这些人，竟然如此轻易地践踏他人的生命！”
我的胸膛仿佛要燃烧起来。
即便这些人与我素不相识，但看到如此惨状，若心中毫无波澜，那岂不是冷血至极？
这些，都是那群家伙干的吧？
“愤怒吧，憎恨吧。但你必须忍住。”
“为什么？”
“如果他们使用的手法和我提到的‘唐辉平’相同，轻率行动只会自取灭亡。曾经，我也有过类似的经历。”
“前辈您也曾……”
我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
前辈这样的人，居然也会被人算计，简直难以置信。
“那时，我尚未完成‘万术’。唐辉平不仅精通‘毒蛊’，还擅长阵法。”
“阵法是……？”
“利用周围的地形和环境，布下拥有特殊效果的法阵。现在这片毒气笼罩的区域，正是他布下的阵法之一。”
不过，我心中始终有一个最大的疑问。
“那个叫唐辉平的家伙，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不是早就在您那个世界观里死透了吗？”
‘难不成……’
一个大胆的猜测浮上心头。
这会不会和我与老人的关系类似？
我的脑海中闪过「哥谭」中那位高阶猎人的身影——
世界排名第69位，虫王安德烈。
如果在他身边，也潜藏着一个像幽灵般的唐辉平，那又如何？
‘并非完全不可能。’
仔细想想，这个世界有无数猎人，
而只有我一人拥有协助者，那才是更不可思议的事，不是吗？
当然，这一切，眼下还只是我的推测。
“不管怎样，现在该怎么做？”
“很简单，再等一周。”
“……等？”
“呵呵，等着瞧吧。那家伙布下的阵法，有一个极其简单的破解办法。”
“……？”
“对了，还有一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
“先爬到高处，看看四周的情况吧。”
“明白。”
我听从老人的指示，轻轻跃起，攀上了附近最高的一棵树的树梢。
“看到了吗？你的毒雾被困在唐辉平布下的阵法中。”
“那又有什么好消息？”
“笨蛋！再仔细看看。你的毒雾是不是比以前更加庞大了？”
“……。”
什么？
还真是！
之前就觉得它在变大，但没想到竟然达到这种地步——
几乎要把这个世界填满，宛如一个巨大的甜甜圈！
不仅如此，毒雾的气息变得更加浓烈，甚至有些令人窒息。
“毒雾被阵法束缚后，开始疯狂地聚集，并且吸收了唐辉平操控的所有毒气。再给它一周时间，让它彻底融合。”
“到时候，我再去吸收它不就好了？”
“呵呵，就知道你会这么想。”
毒雾的成长啊……
难道老人提到的破解方法，就藏在这毒雾里？
‘不管怎样，听老人的话从未让我吃过亏。这次也不例外。’
幸存者们，形形色色。
其中有新闻中提到的夏国失踪者，
甚至还有五名高阶猎人。
‘难怪……’
他们为何在媒体中消失不见，原来是被困在了这里。
“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看情况，所有的出口似乎都被封死了！毒雾这么浓，光是靠近就会被彻底腐蚀吧？”
大约一百来名幸存者开始低声讨论，试图寻找一线生机。
“喂！那边的你！”
突然，有人指着我，大声喊道。
“嗯？”
“其他高阶猎人都围着你转，看来你是救援队的领队吧？能不能说几句话，给大家指条明路？”
几句话？
这不难。
我微微点头，走到了人群前方。
“……”
仅仅是我的动作，原本的喧哗立刻平息下来。
感受着他们集中在我身上的目光，我平静地开口说道。
“各位，请在这里等待一周。”
“到时候，我会清除毒雾封锁的出口，大家就可以依次离开地下城了。”
虽然我说了两句话，但内容十分简明：
等待，直到出口被打开，然后迅速撤离。
这，是我能为这些人提供的最大帮助，也是我善意的极限。
然而，正如预料的一样——
“你真的能处理那些毒雾吗？”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人群中逐渐传出不信任的声音。面对这么多幸存者，质疑在所难免。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权素艺站了出来。
“这位是刚刚晋升为高阶猎人的骷髅君王，世界排名第78位！他的实力毋庸置疑！”
“……78位？骷髅君王？”
“高阶猎人？！”
“高阶猎人中还有这个名字？”
“我从没听说过。”
这些人的反应并不意外。
我才刚刚进入排行榜，而他们已经被困在这里一个多月了，自然对外界一无所知。
尤其是几名幸存的S级猎人，此刻也开口了：
“我们就这么在这里干等一周？！”
“没错！我们已经吃够了苦头。还是说，你是怕我们抢走你的奖励？”
呵……
看来，人们在情况稍微好转后，贪欲又重新抬头了。
“我绝不能就这么离开！那些害死我同伴的混蛋，我一定要亲手撕碎他们！”
嗯，这种情绪我可以理解。
毕竟，想复仇的念头，没人能轻易阻止。
于是，幸存者们迅速分成了三类：
想要战斗并获取奖励的人。想复仇的人。精疲力尽，只想赶快离开的人。
砰！
就在这时，一声巨响传来，仿佛大地都为之震颤。
排名第101位的猎人“铁拳”秦荣走了出来。
“所有人听着！”
他大声说道：
“我是世界排名第101位的猎人，铁拳！”
他的话立刻吸引了部分幸存者的注意，甚至包括几名猎人。
“铁拳？我听说过他。”
“很有名吧？据说是夏国实力顶尖的猎人之一。”
“没错，全身坚硬如铁的武斗家。”
凭借多年的声望，他显然在这里也有一定的影响力。
人群中逐渐响起对他的认同声，而秦荣的脸上也浮现出一丝满意的笑容。
“我不同意骷髅君王的说法！让我们在这里干等，然后逃跑？这话是对我们这些冒着生命危险在地下城中求生的猎人说的吗？”
他的话锋一转，目光直直地看向我。
“这个家伙……”
愤怒的林秀珍正要站出来反驳，但被我抬手制止了。
没必要在这里浪费力气。
幸存者们也带着好奇的神情，纷纷注视着秦荣，想听听他接下来的话。
“我承认，骷髅君王很强。他确实是名副其实的高阶猎人！哪怕只是一场短暂的战斗，他的气势已经让我佩服。但！”
“……”
“他不过是个还没匹配上自己实力的菜鸟高阶猎人，而且还是个胆小鬼。”
“这么强大的力量已经聚集在这里，而他却只想着逃跑？别开玩笑了！你们辛苦了！你们有资格参与战斗，赢取奖励！你们不是会被区区帮派吓退的懦夫！”
“我说得没错吧？”
秦荣的话引起了部分幸存者的响应。
“没错！他说得对！”
“确实！说实话，这么多猎人聚在一起，还有高阶猎人撑场子，我们完全可以拼一把！”
“我也不想就这么空手回去。无论如何，总得带点什么才行！”
看到积极的回应，秦荣的自信心膨胀了，肩膀都骄傲地挺了起来。
“所以，想跟我一起攻入地下城中心的人，跟上！”
他猛地转身，目光坚毅。
“至于那些想逃跑的胆小鬼，爱留就留，随你们便！”
“……”
这种毫无商量余地的独断行为，让权素艺无奈地闭上眼睛，轻轻摇了摇头。
“怎么办？”
“唔……”
权素艺和林秀珍一脸为难地看向我。
‘还能怎么办？’
我轻笑了一声。
‘看来他们对我有些误会啊。’
其实，我一点也不想说服这些人。
我既没有理由，也没有兴趣这么做。
“我只能对大家说一句话。”
我决定，再多解释几句，算是尽点人情。
“这里是地下城。”
“而你们是进入地下城的猎人。”
“这意味着，所有的决定都由你们自己做出，而所有的后果也必须由你们自己承担。我只是认为，比起现在冒险，等待可能是更好的选择，仅此而已。”
如果不相信我？
那就去吧。
我不会阻拦。
‘说实话。’
‘其实我也没什么可说的。’
“呵呵，当然是这样。”
老人似乎读懂了我的心思，露出了一丝感兴趣的笑容。
“如果你是他们中的一员，你也绝不会选择逃跑。相反，你一定会以‘奇遇’为理由，毫不犹豫地冲上去吧？哪怕在别人看来，这是多么的鲁莽。”
他说得一点没错。
连我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又怎么可能强求别人去做？
因此，我没有任何资格去指责他们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