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秦芷午夜梦回大汗淋漓惊醒都在喊，不要去打那个电话。
它激起了恶魔最不为人知的抢夺欲。
凌晨四点，林家。
李婉青站在门口等了很久的车，战战兢兢，时不时回头看一眼，手指冻得僵直，勾选了所有车型。
十分钟后，手机屏幕的雷达仍在转动，叫不到车。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她将毛衣袖子拉到指尖，脚步一步步挪走。
“站住。”林漠骁盯着女孩紧张的背影。
她硬生生停下脚步。
林漠骁又把她带回了家。
安置在一楼客房。
直到躺入温暖的床，李婉青提着心听了很久外头的动静，确认他真的只是让她借住，没有其他想法。她抓着被子一角，慢慢回神，眼泪又控制不住地流下来。
资历尚浅的女孩不明白，不懂为什么一个人会有如此复杂的多面。
她好像莽撞的无知的外来者，无意间闯入一个荒唐晦涩的扭曲感情世界。
今晚的一切都好像梦境，她恍恍惚惚入睡之际，外面忽然传来极轻的声响。
她猛地张开眼睛，瞌睡瞬间消失，屏气听了良久。
不是门上传来的动静，倒像客厅里有人在看电视。
她压下恐惧，想继续睡觉。可一闭上眼睛就是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看一只无处可逃的幼兽一样看着她。
李婉青犹豫片刻，起身光着脚小心转动门把手，拉开一条细缝。
客厅里的场景透过门缝映入眼帘——林漠骁懒洋洋窝在沙发，正对着电视墙。
电视屏幕似乎在放着什么电影，影影绰绰的光在黑暗中跳跃闪烁，如魅影一般划过他面无表情的脸。
他身旁放着一只体型中等的泰迪熊，端端正正，紧挨着他。
好似在陪他一起看。
气氛诡谲，又落寞。
忽然，沙发上的男人眼珠转动，朝着门缝倏地望过来。
猝不及防对上视线，他那双不带任何感情的眸子冰冷一片，李婉青陡然一慌，想关上门，听到他说：“出来。”
李婉青硬着头皮走了出去。
林漠骁拍拍身旁的沙发：“坐。”
她咬着唇坐在离他有一段距离的沙发，抬头就看到屏幕中正放着一部国外电影。
没有字幕，她听不懂。
乱七八糟的片段很多，李婉青看着有些不适，她拧眉微微侧头瞧他。
林漠骁指尖燃着烟，双腿随意搁在桌上，灰雾氤氲了本就不甚清晰的脸。
他看的很专注，仿佛那些片段在他眼里不过像吃饭喝水一样稀松平常的事情。
她瞧了眼屏幕最上方的电影名字，悄悄调低手机屏幕，在搜索引擎打下《戏梦巴黎》。
页面跳出几个让她心头一震的关键词。
*
十一月的末尾，寒冷的北风悄然侵袭了整座江城，这座城市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轻轻推动着，缓缓地踏入了冬季的门槛。
幽静的小院里，秦芷正蹲着身子，聚精会神地摆弄着一盆不知名的绿植。
她纤细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拨弄着泥土，嘴里不时地嘟囔着什么，像是在和那盆绿植交流着只有她们才懂的秘密。
随着她的呼吸，一团团白色的雾气从口中呼出，瞬间消散在冰冷的空气中。
就在这时，一双手毫无征兆地从秦芷的身后伸了过来，轻而易举地将她团成一团抱了起来。
“哎呀！”秦芷猝不及防，发出一声惊喜的尖叫，“你干嘛呀？我还没给它浇完水呢！”
斯慎明紧紧抱着她，下巴亲昵地蹭了蹭她的颈窝，声音低沉而又带着一丝不满，闷闷地道：“天天都浇水，也没见起死回生。”
秦芷一听可不乐意了，她皱起小巧的鼻子，气鼓鼓地反驳道：“说什么呢你！人家只是还没有开始茁壮成长而已，怎么能说是死了？”
斯慎明看着她，心中不由得一软，但嘴上却依然不饶人，平日里冷峻帅气的脸此刻耍起了无赖，竟也没有丝毫的违和感。他挑了挑眉，说道：“我不管，你答应我的事情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做到？”
秦芷换了个姿势，双臂挂在他的脖子，嘟着嘴装傻：“什么事？我最近有点忙耶，你提醒我一下……”
“不老实。”斯慎明啄了啄她的唇，抱着人走向屋子，耐着性子道：“你打算什么时候跟你爸妈要户口本？”
问了她大半个月，除了装傻，就是打岔，反正就是不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斯慎明再好的脾气都有点被消磨殆尽，他不明白为什么她之前还说的好好的，信誓旦旦年底结婚，转眼间就变得回避。
两人嬉闹着倒在沙发上，斯慎明忽地直起身，把她两腿分开，跨在自己结实修长的大腿，见她再次沉默下来，不由得沉下脸，语气加重几分。
“秦芷，你要是还没做好准备，可以跟我说，不要总是以沉默来回应我认真的问题。”
这么久以来，斯慎明第一次用这种语气和她说话，秦芷噎了一下，对上他略显受伤的眼神，心里酸酸麻麻。
她当然想越快越好，她不比他爱得少，不比他期待的少。
本说好展览过后，领证的计划就提上日程。
可是，她有件事始终无法对斯慎明启齿。
——醉酒次日，赵雅宁很严肃的告诉她了一件事情。
关于林漠骁站在房间门口，龌龊地偷听那件事，还有他说的那句话。
秦芷记得自己当时有多震惊，还有羞耻。
以及难以言喻的作呕感。
斯慎明以为户口本在她爸妈那里，一直催着她把恋情告诉爸妈，顺便把户口本邮寄回来。
“户口本，在林漠骁那里。”
秦芷内心挣扎许久，终于说出，眼见斯慎明越来越冷的脸，她急忙道：“我明天就去要。”
斯慎明眸色深深，“这么久了，现在才告诉我？你在担心什么？又在犹豫什么？”
迟迟不告诉父母，每次打跨国电话他都在旁边用幽怨的眼神觑她，可她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与父母公开自己的恋情。
斯慎明怨气越来越大。
他开始怀疑她的爱了，情急之下，秦芷憋了很久的话差点就脱口而出：“我…林漠骁他……我明天就去要，好吗？”
话卷到舌尖，尽数吞下。
该如何对着自己最爱的人说出那句话呢？
中午休息时间并不多，斯慎明起身穿上黑西装外套，背影颀长，逆着光，发丝打下浅浅的金色碎影，丢下的话冷冰冰。
“我不强迫你，我说过，你没准备当然可以告诉我，只是不要让我期望着失望。”
“最后一次，”他说，“明天过后，我不会再多问一句。”
他裹着一阵凛冽的风离开，徒留呆愣的女孩瘫在沙发。
一晌过后，她躁地抓抓头发，心里乱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