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婳还是被周斯年拽住了,他仿若赶小鸡似的,虚掩着带她走出警局。
瞥见附近的自动贩卖机,姜婳心念一转,大迈步甩开周斯年,拐过去买饮料,直到第四罐柠檬可乐哐当一声落下,她才转身迈向停车场。
树影摇曳,静谧得能听见风声。姜婳刚迈出两步,便瞧见前方昏黄路灯下,周斯年正站在那里抽烟。
他背对光亮,西装外套敞开,身姿慵懒而矜贵,神色幽晦暗沉,单手插兜,另一只修长手指夹着烟,烟头闪烁着猩红光芒。
他轻吐一口烟,面容在缭绕烟雾中有些失真,这孤寂画面竟让姜婳有一秒的失神。
见她走来,周斯年眯眼掐灭烟蒂。两人一路相对无言,前后脚缓缓前行。
姜婳怀中的四听饮料不时发出碰撞声响,恰似她此刻紊乱跳动、扑通扑通的心跳。
去停车的地方只有这条路,姜婳无奈放慢脚步,低头踩着周斯年的影子前行。
“啊……”
姜婳正自顾自地玩着踩影子游戏,冷不丁撞上突然停住的周斯年。
南方的冬天,小磕小碰本来就很疼,更何况撞上的是周斯年常年锻炼、遒劲起伏、坚实如“墙壁”的后背。
姜婳积攒的怒气宛如沉寂许久的火山,毫无征兆地喷发了。
她手环着胸,怀中抱着四罐柠檬可乐,没办法腾出来,只好先用肩膀撞上去以示“抗议”,接着又气呼呼地朝着周斯年的小腿踢去。
姜婳顿时就不装乖了,满脸委屈地骂道:
“你居然还敢偷袭我?登徒子,臭流氓,大骗子,不要脸的混蛋!”
瞧着她又凶又撩人的小模样,周斯年不禁笑了起来,故意打趣逗弄她。在他看来,比起她躲着自己,这样闹腾地相处反倒更好。
“最近不是打着周氏的旗号签了好多单子吗,怎么没赚到钱,说话声音这么小?”
姜婳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她心中暗自思忖:这是在阴阳她?威胁她?还是拐弯抹角地讽刺她?
周斯年边说边打量,发现她头上确实红了一块,心中莫名地一软,可嘴上依旧不依不饶,眉毛一挑,似笑非笑地说道:
“长本事了?不止进警局,还早恋了?你说说,我不该教训你?”
“。”
姜婳眼神闪烁,环胸的双手食指有节奏地敲击着莫兰迪色系的紫色外套,撇嘴小声嘀咕:
“看来周氏的生意也不怎么样,周总还有闲心多管闲事。”在周斯年极具压迫的眼神攻势下,她还是补了一句,
“我没谈恋爱,再说我现在也不算早恋了,都已经到晚婚晚育的年纪了。”
周斯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微微点头:
“嗯。”
嗯个屁啊!
姜婳的表情微微一滞,脚下步子却未停歇,径直绕过周斯年,朝着一排排黑白相间的车辆中显得格外突兀又无比张扬的红色法拉利走去。
她伸手拉开驾驶座的车门,姿态优雅地坐了进去。
好不容易长舒了一口气,可没想到她刚系好安全带,副驾驶的门就被打开了。
可恶!
她暗自咬牙,双手紧紧握住方向盘,目光扫向身旁神色慵懒随意的男人。
失算了!
在周斯年把车钥匙丢给何逸朗的时候,她就该有所警觉的呀。
“你知道的,我车技一般,要不我也给你叫个出租车吧。”姜婳尽量委婉地赶人走,说着还真就掏出手机,拨通了号码。
周斯年薄唇提了下,接着打开车门。
就在姜婳以为他终于识趣要离开的时候,只见他伸手拔下车钥匙,然后不紧不慢地绕车半圈,抬手敲了敲姜婳这边的车窗,示意她下车。
姜婳刚才被冷飕飕的夜风吹得略显煞白的小脸,此刻因为生气染上了几分血色,白里透红的,煞是好看。
她气呼呼地和他僵持了一分钟,可最后还是败下阵来,极不情愿地挪到了副驾驶座上。
姜婳暗暗在心里想着,要是上天再给她一次机会,她肯定戒酒戒色,任何周斯年出现的场所都不会踏进去半步,更别说拉着他去参加什么离婚综艺了。
窗外霓虹闪烁,姜婳不动声色地伸手把周斯年那边的车窗放了下来。
车辆平稳地向前行驶,最终在酒店的停车场徐徐停下。
姜婳微微清了清嗓子,竭力使自己的语调显得更为礼貌客气:
“其实,您在门口把我放下就行。”姜婳觉得周斯年就是在故意装蒜,她说车技不好,这位大哥就把她从驾驶座上请了下来,还颇为贴心当起了司机。
但想到他吹了一路的冷风,姜婳内心不禁泛起一丝暖意。
周斯年仿若没有听见她的话一般,动作利索地熄了火,而后转过头望向她,眼眸中悄然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光亮,不紧不慢地说道:
“我也住这儿。”
刹那间,周遭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陷入一片寂静之中。
姜婳在这家酒店长期包了房,曾经有段时间她频繁出差,一去便是一个星期,久而久之就习惯了酒店提供的各项服务。
回来后,她索性选定了这家五星级酒店,预订了长期包房。
同一栋楼内配备有健身房和团操课程,早中晚均供应自助餐,还设有下午茶以及清洁等一系列周到的服务项目。
一路上两人默默无言,终于来到了姜婳房间门前。
姜婳生怕周斯年又使出什么花样,强打起仅存的那一丝端庄仪态,转身轻声说道:
“不用送了,多谢你送我回来。”
周斯年神色镇定自若,极为敏捷地掏出房卡,打开了隔壁房间的门,接着潇洒地丢下一句:
“晚安。”随即身影便消失在门后。
只留下姜婳独自一人在走廊里,呆立在原地,风中凌乱。
姜婳轻轻掩上房门,蹑手蹑脚走向与周斯年共用的墙壁。
她身体前倾,双手缓缓贴上墙面,耳朵紧贴墙壁,眼睛微闭,眉头轻皱,像只八爪鱼似的全神贯注偷听。
可酒店隔音太好,她捣鼓了半天毫无所获,只能无奈地撇撇嘴。
隔壁周斯年简单冲洗后,裹着浴巾头发湿漉地走出浴室,水珠在肌肉线条上滑落。
而后,疲惫地倒在床上,双眼一合便沉沉睡去,这些天他每天几乎只睡三小时,码头扛货的惩罚直到今天才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