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婳盯着眼前突然温柔如斯的男人,深吸一口气,跟捣蒜似的使劲点头。
“害怕吗?”
姜婳条件反射地往跳台方向瞄了一眼,瞳孔瞬间像开了收缩特效,心猛地一沉,眼里满是无法掩饰的恐惧,可脑袋却倔强地摇得像个拨浪鼓。
从牙缝里挤出俩字:
“不怕。”
“你相信我吗?”周斯年的嗓音低沉而富有磁性,还带点小性感。
姜婳想都没想,跟竹筒倒豆子似的:
“不信。”
周斯年脸色刚要拉下来,姜婳一把拽住他的手,像奔赴刑场似的,
“但,不得不信。”
姜婳戴好装备,还非得拉着教练仔仔细细重新检查了一遍,确保装备绝不可能出岔子才罢休。
转头可怜巴巴地叮嘱摄影师,
“大哥,待会儿帮我拍的美美的哈。我这一身,是我们网站冬季的主推款,宣传就靠你啦!”
摄影大哥内心 os:我没有欺负你,你要不要跟镜头解释一下。
姜婳好不容易鼓足勇气往前迈了一步,结果踌躇间腿又缩了回来,鼓足的勇气从她唠叨的嘴中泄了出来,
“教练,两个人跳下去,他不会把我给砸成肉饼吧?”
周斯年额心跳了跳,无奈捏了捏眉骨,看着笨媳妇净问一些傻问题。
“一般蹦极就俩结果。要么生、要么死,不管在上还是在下,疼痛程度和“死状”都没什么本质区别。”
当然,他肯定不会让后者发生。
姜婳正想反驳,突然感觉身体一轻,周斯年一个公主抱把她抱了起来。
姜婳下意识地伸手一抓,好家伙,精准无误地揪住了周斯年的头发。
空气里都弥漫着尴尬的气息。
姜婳反应过来后,赶紧像触电似的松开手,然后朝周斯年摆了个招财猫的姿势。
周斯年面无表情,冷冷地吐出一句:
“怎么,大白天的就想谋杀亲夫?算了,我还是抱着你吧,真要摔下去,好歹能把你垫在下面。”
一个助跑,刹那间,姜婳只觉掉进了透明的无底洞,失重感汹涌袭来,她的手死死揪住周斯年的领子。
风在耳边嗷嗷叫,她和周斯年在群山峻岭间穿梭,害怕之余享受着从内心深处涌出的无与伦比的刺激感。
好闺蜜苏韵有一回不知从哪听说了脱敏治疗,二话不说就拽着姜婳去爬张家界的六千多级天梯。
等下到山脚,俩人都累成了狗。
苏韵是急得满头大汗,姜婳则是出了一身冷汗,跟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再看苏韵被姜婳紧紧攥着的手,都快肿成猪蹄了。
那次之后,苏韵那些奇奇怪怪的偏方,全被姜婳给一一挡了回去。
什么脱敏,都是狗屁。
就说她上次爬十二楼,好不容易快到了。
结果在最后几层台阶,她一如过往双手紧紧扒着楼梯扶手,那种失衡感、缺氧的窒息感,心跳加速像要蹦出来的心慌感,还是如期而至。
但这次,好像不一样。
她害怕、尖叫后,竟有一种酣畅淋漓的畅快感,须臾后,她耳旁传来周斯年的放声大笑,那笑声在山谷里回荡。
琴弦绷直,两人一起往下坠落;琴弦回弹,又一起对抗重力的牵引,如此往复。
此时此刻的剧烈心跳,姜婳心里清楚,除了是刺激带来的生理反应,还是对身边这个男人的怦然心动。
没有亲亲抱抱举高高、没有车祸、没有山崩地裂的惊天动地。
她以前打死也想不到,就是这样稀松平常的一天,她对一个相识不到半月的男人动心了。
她的心动,普通得就像没有梳洗打扮,随意扎了个丸子头,趿拉着拖鞋,到楼下去吃的那碗糯米饭,简单又纯粹。
惊吓、委屈等情绪一拥而上,姜婳像个小孩子似的开始大哭。
她越想越难受,眼泪和鼻涕一起出来,眼泪吧嗒吧嗒地掉,哭声都快变成唐老鸭了,又粗又哑。
周斯年急得手忙脚乱,赶紧给她擦眼泪,嘴里还不停地哄着:
“婳婳,不哭了。没事了,我们已经到地上了。有事我托着你,不把你塞下面,刚才是逗你玩的。
婳婳,不哭了,你一哭,我什么招都没有了。”
“都是你,都怪你,周斯年,周斯年!”
姜婳眼角余光瞥见摄像机,觉得丢人,带着满脸的鼻涕眼泪就往周斯年衣服上扑,一边颤抖一边眼泪鼻涕胡乱往周斯年身上蹭。
钟南风在旁边看得心惊胆战。
他可太了解周斯年了,表哥打小在圈子里就是出了名的洁癖。
有一回港城最热的时候,他抱着一捧奶糖去找周斯年玩,玩累了就抱着糖在周斯年床上睡着了。
等醒来的时候,糖都被汗水泡化了,和汗水搅和在一起,把周斯年那干净的灰色床单弄得一塌糊涂。
周斯年回来看到这场景,脸立马就黑了,二话不说揪着他的领子,就像拎小鸡似的把他丢进院子里的莲花池。
钟南风看着姜婳这鼻涕眼泪全糊在周斯年衣服上,心想这下完了,表哥还不得把姜婳直接扔到后面的冰湖里!
结果没想到,周斯年不但没发火,还轻轻摸了摸姜婳的头发,那头发毛茸茸的,挠得他手心痒痒的,嘴里温柔地哄着:
“嗯,是我的错。”
钟南风直接傻眼了,心里呐喊:“这还是我那个冷面无私、铁心铁肺的表哥吗?”
其实,也许并不是那一瞬间让姜婳动了心,只是她之前没察觉到罢了。
这一路上,她对周斯年的依赖,一次次不自觉的询问,自然而然的依偎,以及高频率的身体触碰,这些都是爱的踪迹,正引领着她一步步溯源不知从何而起的爱意。
姜婳仰着脑袋望了望蹦极台,转头一脸坚定地问导演:
“导演,我能不能自己再跳一回?”
周斯年一听,立马双手搭在她肩膀上,眉头拧紧,满脸不悦:
“你都哭成小花猫了,这么丑,还逞什么能?要是想吃苦,我回去给你煲凉茶。我们不是,都一起跳下来了吗?”
姜婳已经收拾好情绪,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周斯年的眼睛,掷地有声地说道:
“是,我们是跳下来了,可我呢?
我这个人吧,运气从来都不眷顾我,那这次我就试试勇气。
既然,我手里拿到的牌克我,那我只有自己咬牙跨过去,才算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