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浔卿彻夜未眠,他躺在榻上,呼吸均匀,眸子一直睁着看着榻上挂着的帘子,近日来的操劳让他麻木,可是心中依旧忘不掉那抹娇俏可人的身影,无数次,他依旧在耳旁似乎听见那熟悉的声音。
“太子哥哥。”
“太子哥哥。”
“太子哥哥。”
他在乐珠十四岁时便早已暗暗下定决心非她不娶,纵使她的父亲是那笑面虎他也在所不辞。
夏天的夜晚总是燥热的,他思来想去,额间渗出的汗珠一颗颗滴落在枕上,他不喜在屋中放冰,会让他感到寒意凌然。
最终,他侧身,望着角落盆中堆起的灰烬,慢慢入睡。
蝉鸣四起,宁浔卿站在了肖想无数次的闺阁外。
门是半掩着的,里头隐隐约约传出来几声脆生生的铃铛声,他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伸出手推开了这半掩着的门。
红纱,不知道多少条红纱挂在房梁上,垂下事微微飘起,一片红纱抚过宁浔卿的鼻尖,痒痒的,似乎也闻见了那栀子花的香味。
“太子……哥哥?”
宁浔卿单手抚开红纱,被层层叠叠掩盖住的床榻上趴着的不正是乐珠,她秀发散落身上仅仅用红纱盖住,乌黑的发丝滑落肩头,雪白的肌肤衬着红色的纱与乌黑的发,她的一双小腿因为看话本子正看的起劲正举着轻轻晃着,那脚腕上的金铃便是他一开始听到的声音……这一幕让宁浔卿差点忘记了呼吸。
乐珠脸色酡红,看着他的剪水秋眸中带着怯怯,她抬目道:“太子哥哥怎会来此……”
宁浔卿忙走近,道:“乐珠,我来救你!随我回宫,随我回宫,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榻上的乐珠松开了话本子,缓缓坐起来,用红纱遮盖住身子,她背对着宁浔卿,侧着头,笑了笑:“太子哥哥,您在说笑了,乐珠不知您在说什么,乐珠不早已是太子哥哥的人了吗?”
听见乐珠的话,宁浔卿突然一愣,看着那雪白肩头,伸出了手——
“太子殿下,臣之妻,您可要的起?”
忽然一下,眼前的场景突然转变,面前的香闺一下子变成了空落落的校场,天空是黑压压的一片,他看着面前高大的谌景疏,退后了几步,又低头惊诧的看着自己变小的手。
此地,便是他的噩梦之地。
谌景疏依旧是那副冷漠无情的模样,手中的长棍似乎下一秒就要落在他的身上,他突然跑了起来,后面的谌景疏也只是轻轻走了两步,一下子就跨越到他的面前,一只手扼住了他的脖子。
“太子殿下,你要知道,臣的手,是染过皇室之血的。”
下一秒,宁浔卿惊恐地睁开了眼,他一下子坐了起来,看着外头昏暗的天气,头疼欲裂,他痛苦的捂着头,声音带着颤:“崔霍,宣太医。”
两个时辰后,太医提着药箱退出了东宫,宁浔卿也没有刚才的痛苦了,但是脸色还是有些煞白,他侧目,拿过台子上最后一个没有烧掉的香囊,放在鼻尖轻轻嗅嗅,而后将它并不小心的塞到怀中。
“崔霍,派人监视清水村,有何乐珠的消息便写信快马加鞭禀报,孤未回来,不许轻举妄动。”
崔霍真的是一个头两个大,自上次太子殿下从清水村回来,对乐珠姑娘那可以说是深恶痛绝,把人家送的所有东西都烧的一干二净,如今刚刚诊完脉就又要开始对乐珠姑娘有所在意了……他真累。
虽然心中是这么想着的,可是他还是忙应了声,而后拿着太医开的药方去拿药去了。
这次前往北方可是说是凶多吉少,只要一举成功,那么他在朝廷上的声望将大大提高,以及对于父皇那儿也是立了大功,他现在只需要一步步的走着,最后坐上那个位子,他要看着谌景疏匍匐在他的脚下,看着他抢走乐珠,再一刀刀的割下他的肉,他才可以解心头之恨……
此时,正在割草的谌景疏屁股后面石头上打盹的乐珠突然打了个喷嚏,搓了搓眼睛,而后迷迷糊糊的又打了一个,这一下倒是把她的瞌睡给打醒了,谌景疏头也不回的道:“前日寒凉之物吃多了,有你好受。”
乐珠摸了摸鼻尖,却没有反驳,确实前夜跑到夜市里吃了一堆东西,且大多是寒食,回家时倒是没有什么问题,第二天早上就肚子痛醒了,发现是月事提早来了,红着脸跑去净房换月事带,最后还是谌景疏不让她碰凉水洗的床榻的铺盖。
她尴尬的嘿嘿笑了一声,站起来拍拍屁股,看着眼前的一大片草都快被割的干干净净了,这些草也不能喂猪喂鸡,不知道谌景疏一大早来干什么,她倒是很自觉的提着竹筒装满水跟在了后面。
谌景疏干活的时候也不喜欢说话,她就乖乖的跟在后面,看他割草,看他割着割着也就困了。
没一会儿,面前的一大片草已经被割的干干净净了,连根都给刨干净了,乐珠拿着水走过去递给他,他接过,一饮而尽,身上的汗水打湿了衣衫,一直束起的头发也打湿了,更加显得眉眼凌冽,他喝完后,随意舔了下唇瓣,道:“此处背阳,搭个棚子,你便种些葡萄上去,等叶子缠绕,下一年乘凉便可以了。”
乐珠点点头,看着光秃秃的地面,问:“有草不是更加容易乘凉吗,为什么还要费这么大力气来割草挖根?”
谌景疏看着她,突然转头往后走了几步,外边围着的草丛里头拿出个什么东西,放在身后。
乐珠好奇的去看,谌景疏走到她面前,突然把背后的东西拿了出来。
“这些会咬你的屁股。”
一片大芭蕉叶上面蠕动着不知道多少条毛毛虫和其他虫子,乐珠一看,手中的竹筒一下子滑落在地,她睁圆了眼睛,而后叫了起来。
“啊啊!!!拿走拿走,谌景疏你是不是小孩子啊啊!!”
乐珠一下子蹦出去老远,双手靠在树干上,谌景疏笑着把这一团东西丢了出去,而后下巴轻扬,道:“你手旁边。”
“啊啊啊——”
乐珠这才发现这些树上都爬了不少毛虫,她的手已经摸到了几只,她又一下子蹦到了谌景疏旁边,谌景疏轻笑出声。
回到家后,谌景疏自然挨了苏妈妈一个眼刀,因为乐珠一回家手就肿起来了。
“……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