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轻舟被程书言推开，此刻离她最远，他奋不顾身想要冲过去拉住她，空间裂缝却已经开始合拢，他根本赶不及。
田依依与贺兰辞也同时向她靠近，却都慢了一步，没能抓住她。
只有谢景休。
在顾轻舟喊出“阿言”的那一刻，他就已经飞身出去，冲在所有人前面，在空间裂缝彻底关闭的前一刻跟在程书言后面跳了下去。
“景休哥哥！”岑翩翩被谢景休的动作吓了一大跳，根本来不及反应，就看到谢景休跳了进去。
她想要追上去，却被赵子易死死拉住。
“岑师妹，你别冲动！”
岑翩翩却根本不领情，回头便对着赵子易恶语相向。
“赵子易！景休哥哥掉下去了，他还有伤在身，我要去找他！你凭什么看着我？若是景休哥哥出事，你这条命够赔吗？”
赵子易紧咬着牙关，努力压下自己的情绪，又好言解释道：
“岑师妹，空间裂缝合拢之时，你若是撞上去立刻便会被切成两半，谢师兄对你这么好，他自然也不愿意你为他涉险。
谢师兄的实力你也知道，他不会有事的，你现在只需保重自身，莫要让他为你担忧才是。”
他这番话可是说到了岑翩翩的心坎上，冷静下来后，没有再说什么，任由赵子易拉着她离开。
茅屋中只剩下田依依、顾轻舟与贺兰辞三人。
……
程书言跌入了一处全然封闭的空间中，这儿漆黑一片，却灵气充裕，比之程家之地更加浓郁。
她刚掉下来，谢景休也紧接着出现在她身前。
谢景休此时早已没有了往日的假面，他眼中有失而复得的庆幸、有对她身份的疑惑、也有……不易察觉的杀意！
他怔怔地看着程书言，好半晌才打破沉默，小心翼翼地对程书言问道：
“阿……言，是你吗？”
阿言……
程书言好多年没有听到这个称呼从谢景休口中说出了。
眼前人与她曾经的心上人看着别无二致，他脸上隐忍的爱意不似作假，语气中的患得患失她也能听出来。
可她脑海里，此刻却只有亲人惨死的身影，只有那夜如同修罗地狱一般的程家小院。
“谢师兄，我是程明舒啊，你忘了吗？阿言……可是你曾说的那位与我十分相似的故人？”
她嘴角噙起冷笑，眼神冰冷得如同看着一具尸体，谢景休心中不由的升起一缕惧意。
“是啊，我那位故人，她叫……程书言。”
他轻声说道，眼神死死地盯着程书言，想要从她的表情中确认些什么。
可惜，他什么都看不到，程书言只是讥讽道：“故人……谢师兄如此情深难抑，不知午夜梦回之时，故人可曾入梦相见？”
“大抵是她恨我，从不肯入梦见我，可是这么多年来，我没有一刻不在想她。在我心中，她是我唯一的妻！”
谢景休突然咆哮起来，不论程书言是否承认，他心中都已相信，眼前之人就是与他拜过天地的那人。
她没有死，就这样活生生的站在他面前，可她却不愿承认她的身份。
谢景休心中涌起一阵不甘与烦躁，他将她放在心里这么多年，甚至因此生了心魔，险些身死道消。
他付出了这么多，她怎么可以不认他？
明明他计划好了一切，他会让程书言晕在房中，她不会知道亲人身死的真凶。
他会带她前往修仙界，此生只爱她一人，他们会是令所有人羡慕的神仙眷侣。
可她为什么没有晕？为什么要跑出来？为什么要亲眼目睹那一切？
是她逼得他不得不亲手杀了她！
谢景休双目猩红，如同一只发了狂的野兽，他身上的气息渐渐变得躁动起来。
这状态程书言再熟悉不过，毕竟她也曾亲身经历。
谢景休入魔了！
“呵，谢景休，你可真是个不折不扣的伪君子！”
程书言只觉得好笑，这些话他是怎么说得出口的？
她一步步走向谢景休，眼中的恨意在此刻全然爆发出来，不加一丝掩盖。
“谢景休，你口口声声的爱她，却也不影响你杀了她的全家，不影响你与旁人定亲纠缠，甚至不影响你想要……再杀她一次，不是吗？”
谢景休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吐出一大摊黑色的血液。
这一刺激倒是让他冷静了下来，他取出一颗晶莹的丹药服下后，脸上又恢复了以往的假笑。
“是啊，她已经成为了我的心魔，若她识趣些，愿意让我抹除她的记忆，从此一心一意的陪伴在我身边，我自然疼她、爱她。
如果不然，我也只能再亲手杀她一次，破除我的心魔，你说对吗？明舒师妹？”
“谢师兄，你……敢吗？”
程书言一步步靠近他，他却下意识的后退，惧怕她的接近。
这样的谢景休……当真能再次杀了她吗？
谢景休垂下眼眸，藏起自己眼中的惧意。
他输了……
从他奋不顾身跟着她跳下来的那一刻，他就输了。
他有杀程书言的决心，也坚信自己能够对她再下杀手，就如同……他们新婚那夜一般。
可他心里对她的那点恻隐，就是他最大的软肋。
就算他杀了程书言，他还是破不了自己的心魔。
他想要得到她！
谢景休察觉到了自己疯狂的占有欲。
只要得到程书言就行，不论她是恨他或是爱她，不论她记不记得他，只要是她……就足够了。
他身上突然涌出一股极其危险的气息，仿佛整个空间都变成了寒冰地狱一般。
程书言便是恨他，也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修炼天才。
她的修炼之路几乎是被奚云神女安排好了的，这才一步步走到今日，阴差阳错领悟了时空之道。
那谢景休呢？
他这手术法，分明蕴含极其强烈的生死道意。
据她所知，谢景休大多数时候都只是待在玄风门内修炼，他可没有她这样的机缘。
这短短二十余年的光景，筑基修为的谢景休，又是如何领悟了生死之道？
若他没有被心魔所困，自己当真有战胜他的可能吗？
程书言终于明白，她曾经在谢景休身上感觉到的危险气息，来源于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