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踏!”头目陈彪壮着胆子,上前道:“李统领,高义,我等拜服…”
“但在离去前,想向统领求百余件兵刃防身,不知可否?”
李信神色冷漠:“兵刃加身?”
“没错,刀刃加身…”
陈彪跨步,冷声道:“大家都是黄巾袍泽,在一个锅里捞饭…”
“此番兄弟们能够突围,我等亦是出过力的,拿你百十件刀矛,不过分吧…”
乱世,有无兵刃在身是两个概念,哪怕是手握木矛,也比手无寸铁强。
所以在离去之前,他贪心不足,想要索取军中刀兵,有个保障。
虽然觉此举不妥,但是众人当面,任他也不敢做出格之举。
李信皱眉,冷声道:“刀兵,乃兄弟们最后的尊严与保障,更是保命根本,岂可轻予…”
“没了刀兵,到时面对官兵,你让其他兄弟怎活?拿头去硬碰官军的刀子吗?”
“呵”陈彪见其大讲道理,遂冷笑一声,反唇讥道:“李统领亦知,手中没有刀兵,寸步难行的道理?”
“若非我等兄弟,于刀山火海中,浴血拼杀,尔等焉能突出重围?”
“如今枪矛折损,兵甲残破,临行前要点补偿,不算过分…”
“没错,这刀兵,关乎兄弟们日后活命的保障,今日你给也得给,不给也得…”
“大哥,何须废话,既然如此俺成全他们。”
对于这些人,大飞的忍耐有限,即使没有索取兵刃之举,也不会放其离开。
他猛然抽出腰间长刀,暴喝道:“杀光他们!”
“杀!”八百多名士兵,排着整齐的队伍,迅速向这些人围杀过去。
“不好!”其它几名头目脑袋一懵,怎么都弄不明白,先前还爱讲大道理的家伙,转瞬间变成了吃人的猛虎。
有人见情况之妙,瞬间慌了,出言斥责道:“李统领,汝竟出尔反尔做小人之举,如何服众?”
有人想要跑路,陈彪更是挺身怒斥:“他李信今日能对袍泽下手,来日就能对尔等举刀,大家一起上宰了...”
“死到临头,还敢狂吠!”
“死!”大飞面色凶残,手中长刀顺劈,瞬间削掉刀疤头的脑门,然后大刀一挥,杀入人群。
“噗嗤哧!”鲜血流淌,刀剑入肉,一时间残肢断臂纷飞。
“啊,李信你不得好死”陈彪等人,还未跑远,便被围上来的士兵斩杀当场。
他们死状凄惨,怎么也没想到对方会如此狠辣,竟然要当众屠戮,惨无人道。
众人哀嚎,亦有人醒悟:“吾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嘶啊,放过我!”
“李统领...竟赶尽杀绝...”
噗嗤嗤!长矛锋利,刀剑无情,惨叫之声不绝于耳。
“我呸!”大飞狠唾了口浓痰,收起横刀,不屑道:“一群羔羊,也配拿刀!”
如果说,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是普通百姓的准则!
那大飞的准则,便是不听大哥命令,就去下地狱,一死百了。
待到哀号之声停止,李信方才抬首,扫视着噤若寒蝉的众人。
心中杀意内敛,刀兵乃是兄弟们,在乱世中的,立身之本,生存之源。
亦是李信的尊严所在,是他心中最后的底线,谁碰谁死…
他环顾一圈,无视血腥,冷声道:“我知道有人不服,敢怒不敢言,说本统领心狠手辣...”
“然,今日放过他们,来日通风报信官兵围剿,谁会放过吾等?”
其实若真狡辩,他也可以来一句,俺并未食言。
因为对方索取刀兵在前,且杀人者,是几位兄弟擅自主张,他可没脏了手,也不屑脏手…
李信心思电转,继续鼓动道:“尔等皆是黄巾,皆是反贼,手上或多少都沾有官兵的血…”
“一日为贼,则这个烙印永远洗不掉,更不要妄想这群官兵老爷,会心存仁慈,会放过尔等...”
李信不知道这些人离开会发生什么,落草为宼?回家种田?亦或者向朝廷通风报信?
哪怕只有万分之一可能,也要将其扼杀在萌芽之中。
他望着一众若有所思的贼军,顿了顿道:“我李信既然做了统领,就要为大家负责,为兄弟们的身家性命负责。”
“如今乱世,即使吾等放下兵刃,也不过是,在朝廷的欺压下苟活罢了…”
“手无寸铁,一小差役,就能将你我欺辱的,抬不起头来…”
“尔等若是要做那,没种的羔羊奴隶,任由官吏剥皮,我李某人无话可说.......”
“李统领高义,我等拜服…”
一番大道理之后,原本有些异样的众人,内心逐渐平静下来…
一些幸存者,哪怕心惊肉跳,头脑清醒,甚至不以为意。
但不管内心如何,皆开口拜服道:“李统领武艺卓绝,治军有方,又救我等于危难之间,愿听调遣…”
“李统领愿意带领兄弟们走向活路,俺老王这条命就是你的,指哪俺就打哪…”
一名身材魁梧的大汉,当即单膝跪地,表示归服!
“我等尊李统领令!”有人带头,众人纷纷行礼大表忠心,愿尊李信为首。
黄巾中,被裹挟从贼的多矣,铁杆造反派同样不少。
此番李信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算是初步将众人安抚...
...
寅时,天色黑暗,月光朦胧。
长社战场大战收尾,喊杀声渐歇,汉军大营却传出不断的争论声。
官军大营,帅帐内,一将抱拳道:“将军,黄巾贼众,委实有些棘手!”
此人身长七尺,细眼长髯,面庞黝黑,正是汉军校尉曹操,曹孟德。
他此前被一伙贼军贴脸突围,心中念念不忘,想要一雪前耻。
上首处,主帅皇甫嵩出声询问道:“吾亦知黄巾贼众,若不然,我等先前也不会处处避战!”
“此番大胜,但贼帅波才却突围而出,不灭此贼,吾心不安…”
“大帅,何须顾虑!”
曹操胸有成竹,沉声道:“末将以为,应当调武县驻军前来助阵,以期不放跑任何漏网之鱼!”
“武县兵力空虚,降卒如何安排!”
“杀,一群反民,当杀之以儆效尤...”
杀字一出,整个大帐都为之一寒,那可是四十多万的俘虏,还多是青壮。
“不可!”急切间,一名青年出声劝阻:“大帅,自古杀俘不详,还请三思...”
他双耳垂然,手臂过膝,腰间配双股剑。
正是汉末七雄之一的刘备,中山靖王刘胜之后,素仁义有大志。
他朗声道:“大帅,黄巾虽众,但其中多是身不由己的底层百姓!”
“是被黄巾裹挟而聚,非有心从贼,还请给他们一次将功赎罪的机会....”
曹操冷声反对:“玄德兄仁义,然颍川境内,我军兵力严重不足…”
“此番虽侥幸大败贼军,但四十八万的俘虏,需要多少军队才能弹压镇住?”
“此正是用兵大好时机,当一鼓作气,将豫州境内黄巾贼全部消灭,哪有多余兵力去看守那些反骨俘虏?”
“既然从贼,便要有兵败身死的觉悟!”
曹操意气风发,说到深处,黝黑的面庞就像是打了鸡血似的,散发着莹莹红光,仿佛豫州黄巾弹指可灭。
“呔!”一声断喝如雷炸响,身如狗熊的张飞怒斥道:“你这黑挫矮,还不是想拿贫苦百姓的头颅,为自己升官发财!”
“而今,更是不问青红皂白,全盘否定俺大哥的意见,是何居心....”
原本昏昏沉沉的众将,猛然惊醒,入眼处是一铁塔般的猛士,豹头环眼,须发皆张。
盔甲下一身铁疙瘩肉,若巨蟒般,高高虬起,蕴含着惊人神力。
此人他们认识,正是刘备三弟,头大如牛,眼若铜铃的张飞。
此刻发怒,豹头环眼,毛发根根直立,呈现爆炸状,更显凶恶。
张飞俯视着曹矮子,恶声道:“我等皆为汉民,尔不思忠心破敌,却要肆意屠戮!”
“拿同胞子民邀功,汝心里自在是吧....”
“你!”曹操脸色一怒,然瞅见对方胳膊比自己腰还粗,便不再与其一般见识。
“益德,不得无礼”刘备及时拉住了自家兄弟,不至于将事情闹大。
皇甫嵩开口调和:“诸位皆是国之栋梁,都是为陛下效命朝廷分忧,虽有分歧但不能伤了和气。”
“这样吧,不能全杀,也不能不杀,十抽三杀之!”
“另从武县调八千戍卒前来助阵,韩锐在率一千人进驻城池,争取全歼豫州黄巾。”
主位上,皇甫嵩直接发话,言语虽轻,但一言便决定了几十万人的生死。
众人默然,如此安排,确实有利于后续作战。
十抽三杀,不但能震慑异心之人,又能够让那些贼人,心存侥幸,不会拼死抵抗,有利于后续平乱。
从武县调集八千人马前来驰援,同时让韩锐率一千精锐进驻各县换防,两厢抵消下,等于是只从各县抽调了七千人。
武县作为关押四十万俘虏的重地,容不得他不慎重对待,一千精锐的战力,比得上三万普通役卒。
而八千城防兵,打顺风仗,正适合追亡逐北,其中优劣不言而喻。
“唉!”刘备心神疲惫:“也罢,豫州战事已了,吾等兄弟该离开了...”
他是看不得汉家儿郎被肆意屠戮,但又无能为力,眼不见心不烦,只能装鸵鸟避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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