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年后,极品灵鱼汤一份。”
“九十四年一月,极品灵鸡一只。”
“你,后面排队去,分神期的大能到了我这儿都得排队,你一个元婴期,哪儿来的胆子插队?”
“这里的厨子可是以前给万兽谷主人师徒三人做饭的,现在万兽谷主人也经常大驾光临,你们胆敢不敬?”
纷纷攘攘的人群将整个街道塞满,队伍的尽头是一家店面古旧的小酒楼。
我站在队伍的最外面,看着涌动的人群叹了口气。
当年吃到腻的味道,如今也是万人争抢,已经排到一百多年以后了呢。
刚刚小有突破,想到这家店来碗熟悉的汤,却突然被这拥挤的人潮扫了兴致。
罢了,人都已经不在了,这汤,也不会再有以前的味道了。
我最后看了一眼那个扩张了无数倍的酒楼,再也做不出师尊初次带我和师弟下山时喝到的那样美味的鱼汤。
还是和万兽谷的妖兽们喝酒有意思。
我御起一把玉扇,缓缓朝万兽谷的方向飞去。
躺在扇面上看天,指尖轻轻抚过扇面,在一道裂痕处停住。
师尊留给我的东西很多,可我最喜欢的,还是这把玉扇。
扇面的裂痕是师尊为了保护我损坏的,那也是我第一次见到师尊受伤,师弟第一次对我发脾气。
以我如今的修为,可以轻松将玉扇重新炼制得比原来更好,甚至比这好得多的灵器我也要多少有多少,但我宁愿用更珍贵的材料修补玉扇,只为了不破坏它原来的样子。
有的东西,到底是永远都无法被替代的。
我永远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师尊的时候,她一身白衣飘飘,却用出乎我意料的方式,从玉扇上掉了下去。
师尊一直以为我昏了过去,却不知我从小见惯了别人的冷眼欺凌,早就学会了装晕装死。
因为只要这样,那些欺负我的坏孩子们,就有可能被吓跑,我就能少吃点苦,这个道理,我很早就知道了。
师尊喂我吃了很好吃的果子,那是我来到这个世界以后,吃到的最美味的东西,后来我才清楚,当时被我两口吃下的果子,放出去能被多少修仙界的大能抢破头。
师尊为什么会对我这么好呢?
刚遭遇了灭族,就遇上这样一个贵人,是我付出的代价够大,还是上天突然开了眼。
我生来就是一个孤单的人,谁会喜欢一个会给别人带来霉运的人呢?
师尊把我丢在正阳宗的时候,我心有失落,却还是松了口气。
毕竟这样一个人,不应该被我拖累。
可谁能想到,兜兜转转,我又出现在师尊面前,她竟毫不犹豫地收我为徒。
我的人生从这里开始,发生了巨大的转变。
没有人能再欺负我,没有任何人敢给我冷眼,我瞬间站在了所有人仰望不到的地方。
只是同村子的小宁,对我的敌意越来越大了。
开始我不懂,等我懂的时候,小师弟因为师尊的伤,第一次离开师尊身边,一走就是好几天。
师尊和师弟因为我过上了漂泊的生活,她不希望给南屏宗带来麻烦,不希望那些妖兽受伤,便常年带着我和师弟闯荡,过着居无定所的日子。
我不愿意这样。
于是我离开了,遇到了第二个参与我的整个人生的人。
我是个孤儿,没有人给我起名字,我就给自己起名小芜,并偷偷冠上了这片大陆的姓氏,他也一样。
他很孤单,就像当初的我一样,我们是最适合彼此的同伴。
可是师尊她——
本以为师尊会对云天不喜,没想到她表现得比我还要欢迎云天。
有什么事,能比这更让人开心呢?
我的人生,终于走到了让所有人都羡慕的方向。
师尊带着师弟游走大陆去了,我知道这是师弟一直以来的梦想,只有他和师尊,没有我。
江湖上很快沸腾了起来,果然和我想象的一样。
真羡慕啊,当三害的那些日子,可能是我这辈子最美好的回忆了。
不,好日子还在后头呢。我盖着红盖头如是想。
走着最朴素的成亲流程,上面坐着的,是我一生的贵人师尊。
当时的我怎么都没想到,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师尊。
小师弟走的时候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师尊走的时候,我也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眼角为什么突然湿了,这该死的太阳,太刺眼了。
玉扇停住,底下有妖兽的欢呼声。
师尊走的时候,说这万兽谷,就是她送给妖兽们的最后一个礼物。
她的灵体直接溃散,将这万兽谷,变成了一个只属于妖兽的修炼天堂,我莫名其妙的就成了万兽谷的主人,只因为师尊告诉这些妖兽们,他们以后,要做我身后最强的依仗。
我也是有娘家的人了,这话听着着实好笑,可笑着笑着,眼泪就怎么也止不住。
到底是什么时候,我也变得如此爱哭了。
我擦了擦眼睛,笑着跳了下去,直接蹦到金狼的背上:“你好啊,大狗狗,有没有想我?”
“劳资是狼!”金狼炸毛,龇牙咧嘴地朝我做凶狠状,却在看向我身后的时候一个机灵,连忙夹着尾巴逃跑了。
我毫不犹豫转身,扑进一个熟悉的怀抱:“今天没喝到鱼汤,不开心,你给我做。”
“嗯。”依然是这么简单明了的声音。
不管我说什么,他总会毫不犹豫答应。
可为什么你当初,不能救师弟一次呢,如果、如果他还好好的,师尊是不是就不会离开了。
师弟真傻,他永远都不知道,他在师尊心里有多重要。
我知道云天有他自己的难处,却还是觉得委屈,狠狠咬了他肩膀一口,抽了抽鼻子:“如果当初师尊不同意我们在一起,你会怎么样?”
我决定了,他要敢说出什么对师尊不敬的话,我就——
“她不会。”斩钉截铁的语气。
“嗯?”我诧异,就连我这个对师尊最熟悉的人,都觉得她会把这家伙赶走。
“她希望你幸福。”云天摸摸我的头发,就像师尊给师弟顺毛的时候一样,这让我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小宠物。
“最疼我的师尊走了,都怪你。”我无理取闹地耍着小脾气,眼泪却从来没像现在这样,肆无忌惮地流。
师尊走了以后,也只有在他面前,我才是真正的我。
“她没有走,你若想她,以后有机会,我带你去。”
“啊?”我感觉自己似乎听错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