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大城市来说，过年有没有氛围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年后还会有多少人回城。
像这一栋又一栋挨在一起的出租楼，就算有阳台，也是被防盗网紧紧锁住的。因为靠的太近，小偷甚至可以依靠空调架在墙壁上跳来跳去cos蜘蛛侠。
每年到了过年前，就会有一大批辞职回家的人，年后的一个月里，房东们也会着急如何把去年退出来的空房子租出去。
我们回来的早，陪着阿妩逛了不少房子，很快就在离我这很近的巷子里找到一间合适的房子。
就是有点小，是个拥挤的小单间，好在带了一个有光线的小阳台。
阳台外面正在施工，听房东说，也是要建出租楼的，等隔壁这栋楼建起来了，阿妩这房子的阳台光线估计就要没了。
阿妩说不介意，毕竟房东给的价很低。
我和阿杰帮阿妩搬了家，之前那房子的钥匙就还给了那边的房东。等方章云回来了，房东在代为转交给方章云。
趁着方章云没回来，阿妩又回店里去辞了职。
毕竟方章云算是她的顶头上司，靠着这层关系，阿妩在店里偷奸耍滑不干活，每个月的绩效也还是比同事们高。
这下阿妩决心分手了，她也没脸在那里继续混日子了。
阿妩辞职后，我们又去了常去吃的那家烤鱼大排档。
老板过年也没有休息，见我们回来，还以为是提前回城上岗了。
我们什么也没解释，就照着往常的菜单去点，都是我和阿妩爱吃的。
我和阿妩现在的房子都离烤鱼店很远，大概率以后都不会回来这里吃饭了。这么一想，还有点儿伤感。
我的性格比较内向，不像阿妩那么活泼善谈，但有一点我和阿妩是一样的，就是很念旧。
就连经常吃的小吃摊，也会不停的回头去买，怎么吃都吃不腻。
吃完烤鱼出门，才发现天色有些暗。
阿杰开车先给阿妩送回家，路上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风刮得树梢群魔乱舞。
这个冬天仿佛比往年又更冷了一些。
过完了年，沉寂了半个月的城市一下又热闹了起来。
我也开工了，回我的小店里当店长。
只是店里的生意似乎不太好，虽然老客户逐渐稳定，但新客源却并不多。
为了开拓新客源，我忙得焦头烂额，也就逐渐管不上阿妩和阿杰了。
南方的春天总是来无影去无踪，一眨眼这天又热起来了，我都分不清春天到底来没来过。
店里的业绩有一点提升，但力度还是不够大，大老板对店里业绩也颇有微词。
在夏季的第一场雨来临时，阿妩打着伞来店里找我，她的白色帆布鞋已经黢黑，脏得我不忍直视。
她想抽烟，但店里是不允许抽烟的。
我们便在店外头的屋檐下站着，她点了根烟一呼气，一股浓浓的白色烟雾缓缓飘进雨中。
沉默了许久，阿妩才偏头看着我的眼睛，问道，“秋秋，借我一千块钱行么？”
阿妩的眼睛很大很亮，每次与她靠近一点，我甚至可以在她眼里里看看完整清晰的自己。
但这一次不论我怎么端详她的眼眸，都只有一抹灰蒙蒙的雾。我知道那是她吐出来的烟圈，模糊了我在她眼中的轮廓。
我抿嘴轻笑，“嗐，我以为什么事呢，不就一千块钱嘛，我现在就可以给你转。”
我没有迟疑地掏出手机，当着她的面直接转了一千五。
“不够了再跟我说。”
她叹了口气，“工作不好找啊，唉......”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咱们有手有脚，怎么都能赚到一口饭吃。你先不要心急，工作的事慢慢来。”
“每个月要交房租，还要吃饭，我那点存款全在章......方章云那里。”
“要不，你问他要回来呗。”
“我都已经拉黑他了！”阿妩没好气的瞪了我一眼，“再说了，就一万块钱不到，他自己可是往里面存了十几万呢。”
我寻思，就算一万不到，那不也是你的钱吗？
可是阿妩显然不想在和方章云有瓜葛，一副不想提起的郁闷模样。
身上没有钱，也没找到工作，阿妩的生活质量大幅度降低。而且有时我给她打电话，她也是干脆不接的，连短信也不回我。
想到这里，我当即想跟她抱怨一下不接电话这个事。
但我定神一看，阿妩今天连眉毛也没画就来找我了！
阿妩的婴儿肥小脸很可爱，最瘦的时候也没丢了脸上的婴儿肥。五官算不上多么精致吧，但放在这张脸上就是让人觉得很可爱很亲近。
她向来知道自己的脸蛋优势，平日里会精心修理自己的眉毛，哪怕不化妆也要描了眉在出门。
但现在的阿妩眉毛杂乱，显然是很久没有精心打扮过了。
我的话卡在了喉咙口，许久后也只憋出一句话，“你自己赚的钱，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好了，反正我都支持你呀。”
阿妩噗呲一声笑了起来，但这笑声听着又让人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有些不是滋味。
我这里倒是还有些钱，不怕阿妩没钱吃饭，我只担心她不知道还要用多少时间，才能从和方章云的感情里走出来。
南方夏天的雨季是潮湿又闷热的。
只要出了空调房，什么都不做也是一身的汗，又粘又臭。连好端端的人都会忍不住烦躁，更别提过年刚失恋的阿妩。
在一个下着倾盆大雨的夜里，我刚下班，阿杰开车来店里接我。
因为店里生意没太大起色，我最近都带店员抱着传单轮流去扫楼，一天步数都是一万五起步的，两条腿每天晚上睡觉都要抽筋。
车上的我累得呼呼大睡，还没到家就接到了一通陌生的骚扰电话。
阿杰一看显示是骚扰电话，当即按下我抬起的手，“骚扰电话直接挂了算了，别是什么电信诈骗。”
我想了想，也有道理。
结果刚挂了电话，手机又收到了一条短信。
还款逾期短信。
我的眼眸瞬间暗了下来，上面显示还款逾期的人，居然是阿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