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李岩溪真磕了一个头,但望着飞镖,还是一脸苦色。
“这、这东西我真的不认识。”
“还在装?”
萧茹瑾脸色一寒,当即就准备叫来太监。
但李岩溪沮丧着脸,爬过去拉住萧茹瑾的手:“别!阿瑾行行好,看在小时我们也算认识的情分下,千万别把我抓进天牢!”
“我招,我全招行不行!”
萧茹瑾深深皱眉,嫌恶踢开男人。
怂货。
不过虽然怂,这才是她认识的李司徒。
在萧茹瑾出生的时候,漓国崔萧两家鼎立的局势初显矛头。
萧国崇才德兼备,受太上皇器重,可崔自奇不乏多让,在朝廷左右逢源,上至官宦下至百姓,无不赞叹崔司马美名。
昔日同窗如今争锋相对,每一个人的站队倒戈,对萧国崇与崔自奇来说都至关重要。
其中李家就是之一。
李岩溪很是特殊,比萧茹瑾长六岁时,幼时一直在萧国崇身边求学,算半个萧家人。
但李家族人并不想直觉归顺与萧国崇麾下,宗亲多与崔氏女有姻亲。
就这样两边不得罪,也能好好坐稳司徒的位置。
谁想出了李岩溪这个心思短浅的儿子。
李岩溪虽长在萧家,但不是个精于学习的苗子。
比起学业,他更喜欢斗蛐蛐、玩六博、喝花酒,做一个常人家的纨绔子弟。
萧茹瑾及笄,见她长得美,就迫不及待来提亲。
结果这一提亲倒好,惊动了全家人。
萧茹瑾是什么人?萧国崇捧在手心的娇娇女,李岩溪想与萧茹瑾姻亲,不要命了!这不是明摆着要把整个李家都变到萧家一排里面!
本来正值太上皇病重,眼看要去了还没有立下储君,朝廷动乱。
李岩溪这蠢货,是要害死整个家族!
想到此,早晨李岩溪拿着礼物提亲,傍晚李家人出马,将提亲礼拿了回来。
自有这个乌龙,萧国崇便不怎么喜欢李家人了,在朝为官时,与司徒也不怎么打交道。
但幸好李家是个拎的清的,在萧家这边被泼了冷水,李家那边也主动疏离一些。
至今李岩溪而立之年,一直未成婚。
萧茹瑾还记得那时李岩溪被家里人惩罚,打肿脸跪在她跟前哭着道歉的模样。
说他一时糊涂,不敢肖想萧家大小姐,请萧大小姐拒了这门婚事。
历历在目。
她觉得可笑,又可怜。
好好一个心思浅的局外人,怎么非要掺进漓国这淌浑身里?
李岩溪不知萧茹瑾在想什么,跪着哭着道歉:“对不起,太后娘娘,是下官的错。”
“年初的时候下官去乐途坊玩马吊牌,运气不好输了大笔银钱,李家的境遇你都知道,实在拿不出钱,我爹妈还是个爱大人了,我都三十了,整天被他们当孙子训。”
“钱实在拿不出手,那日进宫,无意撞见了崔太妃。她身子有孕,这胎小皇子又养得极为健壮,介时四五月已经大腹便便了。她身上珠钗掉了,弯腰下去捡,不小心摔倒在地,关键时刻臣救了她。”
“所以……因为此事,臣就跟太妃亲近了起来。”
说到这李岩溪脸一红,模样有些难堪。
“臣知太妃是漓国后妃,还在守孝期间,与她有私情是砍头的大罪,可是、可是太妃实在大方,下官就时常来长秋殿看她,带着蛐蛐蚂蚱给她解闷,她都能喜笑颜开。”
“而太妃一开心,还给下官赏赐不少银子,帮臣还掉了赌债,臣抵抗不住这般诱惑,因此就……”
后面的事不需要李岩溪说完,萧茹瑾就猜到了。
她捂住额头,语气不敢置信。
“……你说得都是真的?”
“自是真的,若有半句不实,臣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李岩溪忙举三根手指放在头前立誓。
誓言完讨好:“娘娘,我全说了,现在您能放过下官吗?”
“下官发誓,从头至尾我只想讨好太妃一人,今日在射宴上,也是想出个风头,才选择当持弓之人,让您的男宠——哦不,奴仆,去当人靶。”
“可在比试开始前臣已经告诫过他了,臣射术不精,选蛇果这么小的东西恐会伤到他,是他不愿换,说什么想一鸣惊人,就要取其稀少,臣被说得没办法,只得硬着头皮上。”
“但明明那箭是望头顶射去,不知怎么回事,就偏向奴仆胳膊了。娘娘,您信下官,下官从小胆子小,怎么可能故意伤人!”
李岩溪说得就要一把鼻涕一把泪,萧茹瑾听着烦。
“好了!别说了,哀家知道了。”
又踢了踢飞镖,她问:“这东西,你这没见过?”
“没有,太后娘娘,下官武术都是在学宫时勉强会得六艺,您不是不知晓,怎么可能会使用飞镖!”
“倒是这镖——”
李岩溪皱眉,思索摸着下巴。
“你说,会不会是这东西打歪了我的箭?”
萧茹瑾没回答,冷着眼也在思考。
事情跟她预想的完全不一样,她需要好好整理思绪。
她本以为是李岩溪变了,被谁引诱故意入局,从崔燕染生产到今日轻风与盛亓受伤,都跟他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但从男人方才解释,其神态、动作,一举一动都不似在说谎。
他是真的不知道!
从他接近崔燕染,二人有私情,就是为了还清赌债?!
萧茹瑾闭上眼睛再睁开,还是不信:“从年初算起,到现在半年多了,介时我一直在宫中,为何直到生产之时才有下人通报你们二人有因私?单凭你的能力,怎么敢与一朝太妃偷情,还能瞒天过海半年!”
“这事、下官其实也不太明白。”
李岩溪表情尴尬,挠了挠头。
“一开始是白日来东宫,守卫森严,幸好臣掌管户籍,恰逢新帝登基、需为陛下整理所有郡县的典籍。有了公务未借口,便无人阻拦。”
“可后来……臣与太妃心意互通,晚间来东宫时,发现守卫反而没有白日森严,所有羽林卫都离长秋殿远远地,驻在皇太后的长信宫,臣就这么走来太妃寝宫了。”
“不可能!”
萧茹瑾想都没想道,“夜间更是羽林卫当值的时候,他们不守着后妃,去皇太后宫中做什么!再说了,本宫的长乐宫就在长秋宫旁边,你说羽林卫远去,本宫怎么不知——”
她发怒到一半,忽然止住话语。
等等。
年初、先帝驾崩,崔燕染刚显怀……
这、这不是盛亓日日来他寝殿的日子?!
萧茹瑾忽然头晕目眩,差点跌倒,扶着一旁桌角。
“太后娘娘,您没事吧?”
李岩溪讨好着想扶,被萧茹瑾伸手挡住。
“李司徒,你,夜会太妃,当时什么时辰?”
听到这话,李岩溪忽然脸色透红,低下头不好意思。
“娘娘、这,这您都问……”
“快说!”
李岩溪咬牙,豁出去似的结结巴巴:
“月明高深,人约树梢下。”
“娘娘,鸳鸯交颈而眠,通常都在子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