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卞南风,这就是你的打算?”,卜红尘看到这副景象,身躯无力地颤抖。
“当然,这份规则,你能抢走吗?你有办法阻止吗?
当然没有,因为你没有【记忆】,你只有一片困于纸醉金迷和冷冰灯光的‘虚无’,那些东西,你能记住什么呢?”
“一生之中,你可曾见过彩虹?”
卞南风一手压下,卜红尘哈哈大笑着被七彩洪流碾成虚无。
噗通。
麦乐疯从空中垂直落下,卞南风一挥手将他平稳接住。
此时的麦乐疯褪去了猪头人的外表,变成一个个子中等的肌肉猛男。
“这是他原本的样子?”,‘殷慕’愣了一下。
“嗯,一个了…葛椿呢?我…”
卞南风原本虚幻的身体更加透明,几乎已经看不见了。
“你这是?”,‘殷慕’看着卞南风,沉默下来。
“阿拉,看来时间到了…葛椿…我可能救不了了…他的死意太浓郁,一个一心求死的人,我是没办法把他从【记忆】中拉回来的。”
“你想知道的事情,回来之后,等我们的交易彻底结束,我会告诉你的。”
“可以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吗?”,‘殷慕’迟疑片刻,说道。
“哦?求知欲还是这么旺盛?问吧,趁我现在心情不错。”
“你和我见到过的【支配者】有些不同,不同【支配者】之间存在‘战争’吗?”
“存在,每个【支配者】都被限制在自己的世界中,世界会枯竭陷入死亡,【支配者】所拥有的【规则】却不会,为了获得更多的力量或者规则,就会有【支配者】去侵染其他世界
这一行为在诡异世界中,被称为【掠夺】。”
“还有一个问题,你为什么会帮我,帮一个人类?”
“人类么,严格来说,我也是人类,诡异世界中有很多阵营,人类阵营,跨界的商人阵营,神魔阵营,但这些在你们那边,除了人类以外的一切生物,都被称作诡异阵营。
我帮你,不是因为你是人类,而是因为,你是【小丑】。”
卞南风最后一句落下,身形彻底消散。
“诡异世界,人类世界…”,‘殷慕’喃喃自语,脑海中将这些碎片归类到脑海中各自的位置。
此时麦乐疯幽幽转醒,一睁眼便看到了双手支撑下巴靠在栏杆边的‘殷慕’。
“是你?我…”,麦乐疯感觉身体有些异样,视野怎么突然低了这么多?
他看向自己的双手,肚子,腿…
眼睛慢慢睁大,表情渐渐失控,麦乐疯的全身止不住颤抖,泣不成声:
“我…我又回来了?这怎么会…明明卜红尘说过,我已经不再是人类了…”
“是她?是卞南风吗?她在哪里?现在在哪里?”
麦乐疯站起身,他的体内出现一道完整的红色球体。
而‘殷慕’手腕处同时发出光芒,红色球体嗖地一下融入手腕中,将原本断断续续的花纹填补完整。
【获得自欺规则,自欺规则已完全融入道具银铁手环,银铁手环已升级成为规则道具】
“啊?”,麦乐疯愣了一下,“你把我规则抢走了?”
任务完成,麦乐疯的规则归于‘殷慕’。
“嘛,无所谓了,反正现在也用不到了,能把我送出去吗,我要去找卞南风。”
“顺着楼梯下去,走到外面,拉开大铁门就能出去了。”
“哦好的,谢谢。”
麦乐疯匆匆离开,根本没有回头看一眼。
卜红尘死了,但也没完全消失,自己还需要把最后一部分【臆想】的规则碎片拿到手。
‘殷慕’看向那棵榕树,摇曳的风将上面的蓝紫色勿忘我一朵朵吹拂,一闪光门立于树冠中央,仿佛是突然出现的。
他轻轻跃起,一下来到树冠中央。在光门旁边,一根带着闭拢羽毛乌鸦的吊坠安安静静躺在灰褐色的树干上。
‘殷慕’捡起,放入光门,然后走了进去。
麦乐疯一路飞奔下楼,到达一楼时他的脚步慢慢停住,葛椿就站在门口,静静望着他。
“葛椿?你也没事了?那快走吧,我们去见卞南风!”
“……”,葛椿脸上浮现出苦涩的笑意 ,“抱歉,我去不了…”
“为什么?”,麦乐疯才不管那么多,上前就要拉住葛椿走。
“……”
麦乐疯的手径直穿过葛椿的胳膊,抓住了一片空气。
“…什么意思?葛椿…什么意思!?”
“…… ,麦乐疯,恭喜你,回来了”,葛椿发自肺腑地说道,僵硬地牵动肌肉,使劲眨了眨眼睛。
“葛椿…怎么回事?你要放弃是吗?我已经回来了,你也可以回来的!还有南风,她不是完好无损吗!?”
“不…麦乐疯,你错了…南风她…早就死了啊…”
……
“喂,你好~隔壁有人吗?”
冰冷的病房中,葛椿睁开沉重的眼皮。
又来了…她怎么还没走?自己不是告诉过她了吗,这里根本不是治病的地方!要想过上正常的生活,那就赶紧走啊!
“你,怎么还在?”
“阿拉,原来你在啊。我就是想告诉你,我已经走不了啦。我才知道,原来我被卖了呢…”
葛椿猛地从地板爬起,贴在隔壁冰冷的墙面上问道:“什么?你说什么?”
“我说 葛椿,我没办法离开,因为我被母亲卖了呢…”
葛椿突然沉默下来,像一摊烂泥。
是啊…正常人谁会把孩子送来这种‘精神病院’呢?只不过和自己一样,被抛弃了呢…
“嘿嘿,葛椿,我告诉你哦,我的隔壁,也就是你隔壁的隔壁,还有一个人哦!”
“南风,没用的,没用的,在这里只有冰冷,疼痛,以及黯淡的黑白色,只要出不去,我们都会死在这里的。”
“我知道啊,但那有什么关系呢?既然我们知道会死在这里,这些痛苦不论如何都无法避免不是吗?那为什么,不能试着给自己的生活涂抹一些色彩呢?”
“色彩?什么色彩?”
“我们是朋友啊,可以创造属于我们的记忆!那样的话,我们不就可以拥有真真正正完全属于我们自己的美好了吗?”
“…是吗…记忆啊…”
…画面开始变化,像是快进的默片,期间葛椿依旧在不断受着各种各样的折磨。
但他开始在自己房门前停留,会从缝隙中伸出手探向隔壁,每天休息的位置也挪到了贴近隔壁的墙边。
淅淅沥沥,滴滴答答。
外面的暴雨一阵接着一阵。
“南风,你怎么样了?南风!?”,葛椿疯狂拍打着墙面,可他拼尽全力的声音始终大不过外面的暴雨声。
只有屋外值班人员的议论声宛如雷鸣炸响——
“唉,真是可惜了那么好的女孩。”
“是啊,年纪轻轻就这样没了。”
“没办法,谁让她的名字和咱院长大人出自同源呢?”
“真是,我去参加过一次手术,诶呀你是不知道,连着一个星期我都吃不进饭…”
那个雨夜,隔壁少女温润的嗓音再没响起,连同暴虐的大雨一起,被冲刷进了下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