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昀低头一瞥,果然看到她湿淋淋的裙子上绽开了一片血渍。
“快请大夫,青菀……快命人进宫请御医,请最好的御医……”魏珩心中有个很不好的猜想,额头上已然冒出密密麻麻的汗珠。
“她若有个三长两短,本王要魏璃偿命。”萧昀的脸色更不好看,但事态紧急,他没有太多时间跟魏璃计较,抱着怀里的女子急匆匆离开。
边走边吩咐道:“玄青,去请胡大夫。”
妙仪的身子一直是胡大夫在照看,她的情况他最了解。
“这……这是怎么回事?”半夏和长乐原本在远处跟叶青菀的丫鬟一起聊天吃螃蟹,听到动静匆匆忙忙赶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情形。
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抱走了衣衫不整的小姐。
“半夏,小姐被外男所救,若传出去只怕名节尽毁。你先回侯府,若是侯爷和老夫人问起来就想办法遮掩过去,我跟过去看看什么情况。”长乐第一时间认出自家主子的背影,赶紧找个借口将半夏打发走。
半夏是见过摄政王的,若让她跟着,那王爷的假身份岂不是露馅了?
“这人谁啊?他想把小姐带到哪里去?”
“你别管他是谁,今日在场的肯定非富即贵,不会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歹人。放心,有我跟着……”
长乐打发完半夏,也急匆匆跟上去。
身后的水榭里,魏璃终于被人七手八脚救上岸。
她仇恨地盯着萧昀和谢妙仪的背影,嘴里喃喃自语:“凭什么?凭什么她一个低贱的商户女,一个破落户,竟能让摄政王出手相救?”
啪——
话音刚落,脸上重重挨了几个耳光。
叶青菀目眦欲裂,恶狠狠抓着她的衣服:“魏璃,谢妙仪就算出身再低贱,就算长庆侯府再破落,她也是个人,是个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我管不了你高高在上的优越感,管不了世上那么多视人命如草芥。但你听着,谢妙仪是我朋友。只要有我在一天,就不允许你那么对她。她要是真出点什么事,我跟你没完。”
魏璃冷笑:“你还好意思怪我?如果不是你不守妇德,又怎么会连累她?”
叶青菀呼吸一滞:“你……”
魏璃继续冷笑:“谢妙仪是有夫之妇,如今被摄政王沾了身子坏了名节,长庆侯府一定会休了她。我劝你最好跟她少来往,免得再多个不检点的名声。”
“放肆,摄政王救人心切,也是你能在背后胡乱编排的?”魏珩狠狠瞪她一眼,拉住又想揍人的叶青菀:“青菀,刚才被摄政王救起来的是谢妙仪???”
“不然呢?我知道你的好妹妹一向不喜欢我,但我没想到,我的朋友只不过是替我说了几句实话,就要被如此迁怒,还要遭人背后编排。”
“命都快没了,别说被男人救起,就算被不男不女的人救起又怎么样?名节,名节,难道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比命还重要吗?难道不是因为魏璃推她下水,她才会被摄政王相救吗?你们成国公府究竟是个什么地方?这世道究竟是个什么世道?还让不让人活了?”
叶青菀双眼通红,崩溃地捶打魏珩。
这几年,谢妙仪原本就一直无所出,和她一起遭人笑话,她做梦都想有一个自己的孩子。
如果刚刚那抹血迹跟孩子有关,叶青菀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谢妙仪在侯府活的也很艰难,如果因此坏了名节被休弃,她更加不知该如何原谅自己。
这万恶的封建社会,逼迫她也就罢了,连谢妙仪这等恪守礼节的人,也莫名其妙被逼到现在这个地步。
“青菀,你先别激动。”魏珩忙将人搂在怀中任由她捶打:“我记得你跟我说过的,谢妙仪是长庆侯周帷之妻,原是江南富商之女,对吗?”
“长庆侯府破落怎么了?商户女无权无势怎么了?难道这世上所有的平民百姓都该死吗?我告诉你们,没有了平民百姓,你们这些所谓的权贵什么都不是……你们就不能善良一点吗?就不能拿人当人看吗……”叶青菀依旧很激动,疯狂质问。
“你先告诉我,谢妙仪和摄政王什么关系?”魏珩使劲按住她肩膀:“摄政王是什么人你知道的,他突然跳出来救人这很不合常理。先前太后娘娘传话,说摄政王已有心上人。你告诉我,你究竟知不知道内情?”
这个问题实在太尖锐了。
叶青菀一下子冷静下来,她喘着粗气想了半天,最后没好气道:“妙仪是有夫之妇,摄政王的心上人怎么可能是她?是他有病还是你有病?”
魏珩还是觉得这事不太对劲儿:“你们那么要好,她就没有向你透露过些什么?”
叶青菀怒气冲冲:“没有。前些日子我还跟她一起吃瓜,猜测摄政王的心上人究竟是谁。以妙仪的为人,若真有什么,她不会说出那些话来。”
“那就奇了怪了,一个不相干的妇人落水,王爷为何如此激动?”魏珩稍稍松了一口气,又隐约觉得事情应该没那么简单。
肯定有什么东西,是他们不知道的。
“谁落水?哪位王爷?我记得今日邀请的只有摄政王。”成国公夫人听见动静赶过来,脸色也不太好看。
“母亲,嫂嫂她打我……”魏璃眼看有人撑腰,立刻红了眼圈。
成国公夫人的目光瞬时犀利起来。
魏珩忙将叶青菀护到身后与自己的母亲对峙:“母亲,璃儿实在被你惯坏了,你可知她刚刚闯下多大的祸事……”
成国公夫人听完魏璃的所作所为,反手一巴掌抽在她脸上:“你的德性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是吧?就算长庆侯夫人跟摄政王没有任何关系,你一个高门贵女,也不能当众做出这种事。滚到祠堂去跪着,回头再收拾你。”
魏璃早已习以为常,缩了缩脖子,狼狈地被几个嬷嬷拖走。
成国公府夫人又将严厉的目光落到叶青菀身上:“长庆侯夫人言行无状,大庭广众之下就跟璃儿吵起来,跟你倒真是一路人。”
叶青菀撇开脸不看她:“此事并非是她先挑起来的,孰是孰非,母亲你自己心中有数。”
成国公夫人哼了哼:“可是此事牵涉到摄政王,很有可能为家里招来祸端。”
魏珩再次将叶青菀往身后挡,隔开两人的视线:“母亲,摄政王和谢妙仪究竟什么关系很难说。但……谢妙仪刚才好像是流血了……万一……万一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她又跟摄政王有关系,此事恐怕很难善了……”
“流血?”
“有可能是小产了。就算她跟摄政王没关系,她也是个活生生的人。她的孩子,也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魏璃做出这种事情来,你们做父母兄长的,难道就不应该好好管管她吗?”叶青菀愤怒插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