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陆青山刚去上班,后脚家里便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一位雍容华贵的中年女人,穿过玄关,一路踩着高跟鞋,熟门熟路向客厅沙发走去。
她挎着限量版鳄鱼皮包包,高跟鞋急促的哒哒哒声传遍整个客厅。
女人把提包一扔,在沙发上坐下,连正眼都没有看保姆,盛气凌人地吩咐:“去把她请出来。”
保姆恭恭敬敬地应道:“好的,夫人。”
女人冲保姆不耐烦地摆手,翘起二郎腿,冷冷环顾四周。
她有些日子没有来这里了,作为陆青山的母亲,林梦对儿子向来管得并不算严格,陆青山从小到大也算循规蹈矩。
他虽然年轻气盛,但很有分寸,从不仗势欺人,胡作非为。
偶尔捅出点小乱子,都在可控范围内。比起身边那些不学无术又花天酒地的富二代,陆青山算是一股清流。
按部就班的读书,毕业以后,进入自家集团工作,能力不俗,管理的项目从未出过岔子。
一直以来,林梦对儿子都很满意。
只是如今,陆青山居然喜欢上一个抑郁症病人,贵妇茶话会上,有人私底下告诉林梦时,她几乎要惊掉下巴,先是错愕,接着是羞耻。
宝贝儿子居然和精神病搞在一起!陆家的脸面何在!什么样的女人不好找!天底下的女人死绝了?
阳光透过玻璃窗洒进琴房,亮晶晶的尘埃不停飞舞,空灵飘渺的琴音余韵悠长。
何皎皎全神贯注地弹琴,一身薄如蝉翼的真丝长裙,精致蓬松的大波浪披在肩上,芊芊素手在琴弦上翻飞,时间在她指尖流淌。
保姆站在一旁,想了一下,还是决定打断她,作为晚辈,于情于理,何皎皎都不应该让林梦等太久。何况林梦不是省油的灯,不能让林梦挑她的错处。
保姆走过来:“何小姐,夫人来了。”
“嘭!”
何皎皎心绪不宁,白皙纤长的玉手一抖,琴弦骤然断裂,崩断的琴弦打在她右手背上。
“何小姐...”保姆急吼吼地捧起她受伤的右手,“请等一下,我去喊医生.......”
她手如柔荑,无名指被割出一道口子,伤口涌出一粒红豆大小的血珠,而伤口不偏不倚,正好是戴戒指的位置。
乍一看,那颗逐渐变大的血珠,仿佛是一颗鸽子红的宝石戒指。
何皎皎微微蹙眉,不以为意,练琴受伤是稀松平常的事,倒是保姆有点大惊小怪了。
她平日与人为善,对家里的保姆们都和和气气,从不刻意刁难,大家都对她印象很好。
见保姆大惊失色,何皎皎拍拍她的手,轻笑道:“不要叫医生,你把酒精和创可贴找来。我先去会客。”
“好的。”保姆急匆匆转身离开,刚走几步又停下来,回头看向她,迟疑片刻后提醒道:“何小姐,看夫人今天面色不太好,你......”
“没关系。”
何皎皎起身整理衣服,从一旁的几案上抽出纸巾,轻轻蘸干血迹。
她从未见过陆青山的父母家人,不清楚林梦今天来的目的,只是第六感告诉她,应该没什么好事。
何皎皎扔掉纸巾,不急不缓地走出琴房,来到客厅对林夏欠身,唇角漾开浅笑,落落大方地说:“陆夫人好,我叫何皎皎。”
眼前的女孩不施粉黛,眉眼如画,气质温婉恬淡。
是个当狐狸精的胚子,难怪陆青山被勾了魂!
林梦伸手指了一下沙发,示意她坐下。
何皎皎心里忐忑,面不改色地说:“谢谢。”有点拘谨地坐了下来,肩背挺直,双手交叠在膝上。
和林梦比起来,她只是个外人,这里不是她的家。
林梦眼神冰冷把她从脚扫到头,给了她个下马威:“我儿子包了你?”
见林梦误会他们的关系,何皎皎瞪大眼睛,连连摆手,急忙解释:“您弄错了,我们是正常交往。”
自从得知陆青山和抑郁症病人交往,林梦不费吹灰之力找来何皎皎的资料,对于她的情况了若指掌。
林梦并不认同,轻嗤:“正常交往?做人要讲良心,据我所知,你从没有上过班,不是我儿子花钱养着你吗?你不要软饭硬吃!”
何皎皎急得差点站起来,想要为自己辩解,见林梦冷漠地瞟她一眼,顾忌着陆青山,她不敢和林梦针尖对麦芒,又局促不安地坐下来。
很认真地解释道:“我是因为身体原因没有上班,可我自己有钱......”
“有钱?”林梦冷笑不止,双手抱臂,斜睨着她,“你哪里来的钱?和亲生父亲打官司得来的吧?小姑娘,年纪轻轻不学好,一门心思只认钱,为了钱不择手段,连礼义廉耻都不要了!一会儿为了钱和家里打官司,一会儿为了钱让人包养,到底是哪个老师教你的?”
何皎皎双手交扣在腿上,大拇指的指甲嵌入掌心,掐出惨白的弯月牙。
陆家清楚她与家里打官司的事情,何皎皎并不奇怪,想说事出有因,又不想家丑外扬。
林梦不知详情尚可理解,但也没必要上来就不分青红皂白地对她劈头盖脸一通教训。
“我没有!”她面红耳赤,腾的一下站起身,不小心撞翻茶几上的茶杯,茶水顺着桌沿直淌,她手忙脚乱地抽出纸巾擦拭。
“何小姐,我来吧!”保姆见状急忙上前帮忙打扫。
“下去!”
林梦厉声问道,吓得保姆一哆嗦,同情地看了何皎皎一眼,低头退下。
林梦轻嗤着摇摇头,小门小户出来的,上不得台面,一点抗压能力都没有,真的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花瓶。
何皎皎有点懊恼,看得出来林梦不喜欢她,还在林梦面前失态,只怕对她更是瞧不上。
她躬身将茶水擦干净,刚要直起身子,一只白色的高跟鞋伸到她面前,她有点诧异,抬头看向林梦。
“你怎么这么没有教养,社交礼仪是一点都不懂吗?看不见我的鞋子被打湿了?”林梦不客气地教训道。
又冲她晃了晃脚尖,趾高气昂地命名道:“蹲下,给我擦干净!”
林梦傲慢又恶劣的态度,她有点反应不过来。
实在没办法把陆青山和林梦联系到一起,陆青山再怎么倨傲,在她面前从来都是谦和温文,从不曾大声说过一句话,在一起那么久,连一句重话都不曾对她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