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惊鸥睁开眼睛，站了起来，看了一眼门口的侍卫。
“让他回去，做好自己的事，不要大惊小怪。”
侍卫应了，转告给在殿外等候的狱卒。狱卒听了，如释重负，连磕了几个头，这才走了。
沙惊鸥走出大殿，站在廊下，看着满天的星光，忽然有一些不安。
擒住无忌的过程是不是太顺利了？这秦人小子一向奸滑，去年从密道逃跑的时候，不仅甩掉了追兵，还用诡计杀了不少人。今年他怎么会这么莽撞的一头撞了进来？
还有，飞天辟邪抓住了，骑飞天辟邪的那个羽民箭手哪儿去了，那只白猫又是哪儿来的？
沙惊鸥仔细回想了好一会儿，也没想出一个合情合理的答案。
为了抓住无忌，他动用了包括国王沙里飞在内的所有王宫精锐。一下子控制这么多人，还要形成伏击圈，应对随时可能发生的意外，他不敢有丝毫大意。在抓住无忌的那一刻，他的大部分心神都在无忌身上，其他情况难免有些疏漏。
比如傻九跳出宫墙之后，就脱离了他的控制。
“把九公主叫来。”
……
“知道怎么才能让男人喜欢你么？”林子月坐在梳妆台上，晃着腿，一边啃着鸡腿一边说道。
“不知道。”傻九托着腮，仰着头，一脸崇拜的看着林子月。
“首先。你不能太聪明、太强，太聪明、太强的女人让人有压力，没人会喜欢。你打得汪汪到处跑。让他丢尽了脸，他还能喜欢你吗？”
傻九眨着眼睛，连连点头。
“但是，你也不能真笨，笨女人同样没人喜欢，他说的话你听不懂啊。再有趣的一句话，说上三遍。也没意思了。就跟和鸡腿一样，别人嚼过三遍。你还觉得好吃么？”
傻九连连摇头，连腮帮子都快飞起来了。
“既不能太聪明，又不能真笨，那该怎么办呢？”
“对啊。那该怎么办呢？”傻九像个应声虫似的应道。
“你得学会装傻。”林子月伸出油乎乎的手指头，指指傻九。“你很聪明，却还不够聪明。秦人有个贤者说过，大智若愚，真正聪明的人，看起来像傻子。所以，你要学会装傻，明白吗？”
“明白，明白。要装傻，不能真傻。”傻九念叨着，眼珠乱转。大有茅塞顿开之感。她摸着脸上发痒的伤口，心里美滋滋的，虽然被林子月挠了一顿，却不打不成交，多了一个好朋友，真是赚住了。
“记住。不管是谁问起我，你都不能说。要不然。汪汪知道了，会看不起你的。”林子月说着，跳了起来，纵身化作一只白猫，衔着鸡腿，一溜烟的上了屋梁。
傻九急了。她还有好多问题要问林子月呢，怎么就走了。她正准备喊，外面传来侍卫的叫声，国师沙惊鸥召她问话。傻九不敢怠慢，连忙收拾了一下，跟着来人赶往国师殿。一路上，她都在念叨林子月的话。
“不能真傻，要装傻。不能真傻，要装傻……”
当她站在沙惊鸥面前的时候，虽然不敢说话，嘴唇却还动个不停。沙惊鸥很不高兴：“你说什么？”
傻九习惯性的正要回答，突然想起林子月的话，连忙说道：“回国师，我没说什么，我……我紧张。”
“紧张？”
“啊……啊！今天不知怎么的，从城墙上摔下来，我浑身……嘴巴疼，所以……紧张。”
沙惊鸥看了傻九一眼，倒没有想太多。这就是一个傻子，被他控制着，从十余丈高的城墙上跳下来，受了伤，有些后怕，也是可以理解的。
“那只白猫是怎么回事？”
“白猫……”傻九想起林子月说的，不能对任何人提起她的存在，这个任何人应该也包括国师了？虽然欺骗国师有点不敬，可是为了汪汪，管不了那么多了。“白猫是我那小黑猫的朋友，不知道从哪儿来的。我刚刚揍了小黑猫一顿，惩罚过了。国师要不要再把它叫来警告一下？”
沙惊鸥哭笑不得，警告一只猫？你以为我和你一样傻啊。他挥挥手，示意傻九可以走了。
秦人能够变形，对无忌以鹰的面目出现，沙惊鸥并不奇怪。同样道理，九夷部落的人不会变形，沙惊鸥也没把羽民箭手和白猫联系起来。他更没想到傻九这傻姑娘居然会骗他，轻易的就相信了傻九的解释。
他重新将注意力放在无忌身上，放在无忌写下的天书图卷上。据他所知，防风国师汪西城、羽民国师林献之都得到了无忌写下的天书，身为枭阳国师，他也不能没有。
现在无忌在他的手上，他必须从他的脑子里得到所有的天书，然后，他就可以率领枭阳国的戆巨人横扫天下了。
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枭阳国王沙里飞带着两个侍卫，大步走了进来，向沙惊鸥躬身施礼，递上一份书札。“国师，龙骧将军蒙自为的使者来了，约我们夹击羽民国，我们该如何回复？”
沙惊鸥看完书札，沉吟片刻，轻轻的放下。“我困住了无忌，就是帮他分担了最大的责任。剩下的人，就由他自己对付吧。让他们两败俱伤，我们才好从中取利。”
他瞟了一眼沙里飞，戏谑的说道：“你说呢，大王？”
沙里飞连连点头：“国师英明，正是好计。”
沙惊鸥嘴角微挑，露出得意的笑容。
……
箭神山下，凶猛的咆哮声此起彼伏。
数千秦军，化作一头头猛兽。在山谷间飞奔。它们一个个身形矫健，爪牙锋利，张开血盆大口。卷起一阵阵腥风，咆哮声汇成了一股巨浪，在山谷中来回震荡，冲击着箭神山，让人心惊胆战。
不少羽民国的妇孺被这一幕吓呆了，有小孩哭了起来，随即又被同样惊恐的母亲捂住了嘴。
大秦帝国在紫月森林的北境屯兵多年。却从来没有攻击到紫月森林腹地，更没有攻击箭神山的经历。羽民国的子民突然看到这些化作猛兽的敌人。都被吓得不轻。
都说秦军是虎狼之师，原来他们真的是虎狼。
如果不是一千防风巨人，而是羽民国的箭手直面秦军，恐怕仅是这气势就足以击溃他们的防线。
林玄之和嬴亦然并肩而立。看着山下奔腾而来的秦军，看了一眼嬴亦然。
“公主，出击吗？”
“不用，这些只是冲阵的敢战士，以汪汪等人的实力，足以应付，不需要全面出动。”嬴亦然微微一笑：“久闻大王箭术高明，王子、公主们也个个英姿不凡，我想开开眼界。不知道能否有这样的荣幸。”
林玄之微微一笑，手一抬，有人递过来一张雕弓。林玄之接弓在手。信手拨了两下，弦声如琴，清亮高亢，仿佛在吟唱着一首战歌。一个箭侍走到他的面前，放下一只镶金嵌玉的箭囊，林玄之信手轻拂。抽出四支金饰羽箭，拉弓。搭箭，稍一瞄准，松开了手指。
弓弦一颤，羽箭离弦，残影还在眼前，弓弦还没有稳定，林玄之再次搭上一枝羽箭，拉满了弓。
他射出四枝箭，如行云流水，一句呵成，四枝箭几乎不分先后，射了出去。
箭到数十步之外，嬴亦然才听到箭矢破空的声音。
三百步外，一头人立而起的巨熊正挥舞着双掌，拍打着胸口，发出惊天动地的咆哮。一枝金饰羽箭急驰而至，正中它胸口的白色月牙，“噗”的一声，羽箭射入它的身体，连箭羽都看不到了。
巨熊发出凄厉的惨叫，扑倒在地，压住一头从它身边经过的灰熊。灰熊怪叫一声，腰部以下被压断，倒在地上，挣扎着，嘶叫着。
五百步外，一头比普通狼大一半的巨狼站在一块突出的岩石之上，昂首长嘶，指挥着部下沿着山坡前进，攻击侧翼。一只金饰羽箭闪现，一下子洞穿了它的脖子，余力带着它飞了出十余步，重重的摔在地上。
嬴亦然眼下是玄境六阶，目力在六七百步左右，能看到林玄之的箭将几个秦军化成的猛兽射杀，却无法看得仔细。不过，她相信林玄之不会选择没有价值的目标，至少是都尉级的一线军官。
“大王好箭术，怕是大圆满了吧？”
林玄之淡淡一笑：“五年前我就是箭宗八阶，五年来寸步难进，国师参悟了二师兄所赠的秘笈后，帮我疏通了经络，我只用了两天时间，就实现了大圆满，看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这一切，都是二师兄的恩赐，我对天书院感激不尽。”
嬴亦然笑而不语。以她的聪慧，当然听得出林玄之话语的玄机。他已经猜到了她的用意，所以特意提醒她，不动声色的进行反击。
“那其他人呢，是不是也从中受益了？”
“当然。”林玄之满意的点点头：“经过国师施术，几乎所有人都有了进步，境界越低的，提升越大。如果我像公主这个年龄的时候遇到二师兄，我也许能提前二十年实现大圆满。”
“那可太好了，就请他们也一展身手吧。”嬴亦然顾左右而言他。“给蒙自为一个教训，让他认清形势，也许能早点实现和平。”
林玄之同意，下令羽民国箭师以上的王子公主们一起上阵，用精准的箭法狙击正在冲突的秦军，帮助防风巨人减轻压力。箭师的射程是三百步以上，箭宗射程更在五百步以上，又居高临下，正适合做狙击手。
一声令下，林子羿抢先射出了一箭，七百步外，一只黑熊被射中顶门，扑倒在地。
一个接一个秦军军官被射杀，潮水般的攻势出现了一丝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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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