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自清站在阿房宫门外，焦急的等待着，不时的看一眼宫门。
宫门口站着二十个执戟披甲的郎官，昂道挺胸，目不斜视，仿佛根本没有看到嬴自清这个人。
即使没有这些郎官，嬴自清也不敢闯宫。他不是无忌那种不懂规矩的人。如果不是因为谨慎，他也不会被选入天书院，不会被天子选中，成为下一任天书院大国师的候选人。
他只能等。
……
宫里，天子站在天书塔的阴影里，看着远处的天书塔，嘴角带笑。
老宦者站在他的身后，拱着手，弓着腰，一动不动。
“他的剑阵能挡住盖无双吗？”
“应该能，不过……”老宦者迟疑了片刻：“会有不小的伤亡。盖无双入大圆满境多年，非宫中那几个九境高手可比。”
天子不吭声，眼中的笑意却更浓。
……
“你卑鄙——”盖无双怒吼，转身就走。
他是天下无双的剑客，有信心战胜任何人。可是面对这些死士，他却一点信心也没有。
这根本不是他熟悉的战斗方式。只是几句话的功夫，他就受了重伤。再迟疑下去，他也许可以将这些剑士斩杀过半，但也会将命送在这里。
这样对手，还是留给殷郊去对付吧。
盖无双想走，无忌又怎么可能让他如愿。他站在楼梯前。手持六口长剑，挡住盖无双的去路，指挥着剑士们发起攻击。剑士们如痴似狂。奋不顾身的向盖无双扑去，视盖无双的长剑于不顾。
盖无双怒不可遏，再也没有任何保留，大圆满境界发挥到极致，每一剑挥出，都掀起一片腥风血雨。
片刻之间，盖无双再杀十一人。却也受了七处伤。
剑士们不惧生死，前仆后继。一个剑士被盖无双一剑斩为两断。下半身倒在地上，上半身却扑在盖无双身上，肠子滑了下来，满地血污。他却毫无感觉，双臂死死的扼住盖无双的脖子，张开嘴巴，咬住了盖无双的耳朵，用力一扯。
盖无双痛得惨叫，手中的长剑一乱，三口剑同时刺到。
“噗哧！”一口长剑刺穿了盖无双的胸口，将他和他背上的半截身体钉在一起。
“哧——”短剑刺入盖无双的腹部，用力一挑。割开了他的肚皮，挑出半截肠子。
“啪！”重剑狠狠的砸在他的脸上，盖无双的脸顿时变了形。
盖无双腿一软。踉跄着退了两步，靠在书架上，将书架撞得咯咯作响。
“你……”他抬起手中的剑，指着无忌，双目圆睁，充满怒火。没等他说出话来。无忌信手一挥，一名手持长剑的剑士飞身而至。一剑砍下了盖无双的首级。
“咕辘辘……”盖无双人头落地，滚到了无忌脚边，双目圆睁，死不瞑目。
无忌缓缓收势，用定秦剑挑起盖无双的首级，举到面前，歪了歪嘴角。
剑士们收起剑，恢复了呆若木鸡的模样，默默的退了下去。
无忌收起了法相，挑着盖无双的首级，推开门，走了出去。他站在走廊上，看着天书院处的人群，笑了笑，手中的定秦剑慢慢放平。
盖无双的首级滑了下去，从半空中摔落，落在天书塔前的广场上，“啪”的一声，摔得粉碎，红的血，白的脑浆混在一起，流了一地。
两个剑士抬着盖无双的尸体，扔出天书塔。
“轰”的一声，盖无双的尸体从二十二层天书塔上摔落，碎成一堆肉泥。
塔下的众人被这血腥的一幕吓得目瞪口呆，半天没人敢上前查看。
无忌看着远处的殷从周，撇了撇嘴，慢慢的退回塔内，关上了门。
殷从周脸色煞白。以他大圆满境的目力，当然看得清无忌的面目。无忌既然还活着，那被扔下来的自然是盖无双了。可是……这怎么可能？
盖无双会败，会被无忌杀死，而且这么快？
殷从周觉得头皮一阵阵发麻。
盖紫也看清了无忌的面目，心中震惊不已，不顾令狐敏之的阻拦，飞身跃起，冲进了天书院。一到天书塔下，他就看到了那堆血肉模糊的尸体，认出了盖无双的衣服。
“爹——”他长嚎一声，双目赤红。
“贱民，我跟你拼了——”盖紫拔剑出鞘，冲进了天书塔，一路狂啸着向上冲。
无忌站在塔内，听着盖紫的咆哮，面无表情。
随着盖紫的怒吼声越来越近，无忌举起了巨阙。
五名手持重剑的剑士也举起了剑，随着无忌挥剑的动作，全力下劈。
“啪！”五口重剑同时劈向刚刚冲上来的盖紫。
盖紫狂吼，举剑上刺。一道浑厚的剑意抢在他身形之中冲了上来。一名剑士正当其冲，胸口爆出一团血雾，身体向后便倒。
可是另外四名剑士却连眼睛都没眨一下，沉默的劈下了重剑。
四口重剑几乎劈在了盖紫的头上、肩上。“啪！”盖紫天灵盖被拍碎，肩胛骨被扔断，上冲的身形坠了下来，落在楼梯上，向下滚了两层，才勉强停住。
盖紫连无忌的脸都没看到，就被击杀。
两个剑士沉默的走下了楼梯，抬起盖紫的尸体，扔出了天书塔。
看着又一具尸体从天书塔上坠落，天书院外鸦雀无声。谢广隆愣了片刻，飞身而起，冲进了天书院，几个起落，便来到天书塔下，看到了盖紫残缺不全的尸身，也看到了身首异处的盖无双。
“国师——”
“师兄——”
天剑院的弟子们红了眼，纷纷拔出剑，想要往上冲。
“住手！”谢广隆抢上一步，拦在天书塔前，伸开双臂，挡住他们的去路。“你们上去有什么用？你们比国师的境界还高明，比大师兄的剑术还好？”
“谢七，你给我让开！”秦九剑指谢广隆，怒吼道：“国师和大师兄被杀，我们不能坐视不理。”
“你有这个本事吗？”谢广隆同样报以怒吼。“你们是不是要让天剑院入室级弟子全部死在这里？”
秦九一怔，一时语塞。
“去找殷国师！”谢广隆不给他们思考的机会，厉声吼道：“请他来主持大局。”
秦九转身奔出天书院，来到殷从周面前，单膝跪倒，还没说话，便痛哭失声。
殷从周明白了，脸色更加难看。
他忽然有些明白殷郊为什么这么急了。没错，道境太过奇妙，不能以常理计。无忌的强大已经超出他们的想象，以盖无双的境界也无法战胜无忌和他的剑阵。
那么，现在只有殷郊本人还有一线希望了。
殷从周抬起了头，看向天空。
……
“陛下，天书塔上扔下两个人。”老宦官提醒道。
“两个人？”天子眉梢微挑：“会是谁？”
“不知道谁，不过……”老宦者慢慢的直起了腰，声音有些发冷。“肯定不是无忌。”
“哦？”天子诧异的抬起头，看向天书塔。天书塔静静地矗立着，看不出一点异样。天子的脸色有些怪异。“剑阵能杀了盖无双？朕倒是低估了他。”
他想了想，又笑了起来。“如果盖无双真的死了，也是一件好事。没有了这个天剑院国师，殷从周如同断了一臂。下次看到朕，他的态度应该会好一点。”
老宦者稀疏的眉毛颤了颤，眼中掠过一丝不安。他自认境界不如盖无双。如果盖无双都不是剑阵的对手，那他的处境也有些尴尬了。
“你不用担心。”天子仿佛看破了老宦者的心思。他轻笑一声，带着说不出的得意。“那些剑士都是朕的心腹，没有朕的命令，无忌就是孤家寡人，你取他性命易如反掌。”
老宦者目光闪动，不发一言。
“宣嬴自清进殿。”天子摆了摆手，转身入殿。
老宦者跟在他身后，进殿的那一瞬间，他又看了一眼天书塔方向。只是那么一眼，他就停住了，突然失声叫道：“陛下，你看！”
天子抬起头，目光却被大殿的檐角挡住了，没能看到老宦者让他看的景象。不过，他看到的景象依然让他目瞪口呆。
就像被雷电击中一般，矗立千年的天书塔像一枝巨大无比的烟花，突然间爆裂开来。无数道灰尘涌出了天书塔，射向四面八方，顷刻间就冲到了阿房宫面前，冲到了天子面前。
天子下意识的抬起了袖子，挡住了脸。
老宦者身形一闪，也没看到他有什么动作，他就到了天子面前。一道真气蓬然而出，将天子裹在其中。奔涌而来的烟尘遇到这团真气，纷纷避让。
滚滚烟尘中，天子慢慢放下了衣袖，看着突然间昏暗下来的天空，脸色难看之极。
烟尘渐渐散去，眼前的天空重新明亮起来，甚至比之前还要明亮。即使有无数尘土飘浮在眼前，依然有阳光穿透烟尘，照到了殿前的空地上。
天子慢慢的走出大殿，抬起头，眯着眼睛，看向天书塔方向。
矗立了千年，从他进入阿房宫的那一天起就压在他心头，让他喘不过气来的天书塔不见了。眼前空荡荡的，阳光灿烂，刺得人睁不开眼睛。
天子心头没有一点喜悦，却浮起浓浓的不安。
几十年来，他第一次发现，没有了天书塔，并不能让他开心，相反让他心里空落落的，无依无靠。
-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