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盖无双痛得惨叫一声,想也不想,下意识的松开了无忌。
无忌等这一刻已经等得太久,此刻一击得手,更不犹豫,鱼肠剑刺向盖无双的左肋,用力往外一划。
鱼肠剑割断了盖无双的衣服和腰带,在他的肋下拉出长长的一道口子,鲜血喷涌而出。
插在盖无双腰带上的巨阙剑掉落,无忌伸出接住,就势一滚,站了起来,迅收好鱼肠,拔出巨阙,剑指手捂左肋,踉跄后退的盖无双,威风凛凛的大喝一声:
“来战!”
盖无双捂着左肋,掌心一个血窟窿,肋下一道深可及肠的伤口,鲜血混在一起流出,很快浸湿了他的衣衫,沿着他的大腿汩汩而流,将一条腿染得鲜红,甚至能看到裤腿被血撑得鼓了起来。
盖无双惊骇莫名,倒不是因为受了重伤,而是因为直到此时此刻,他才意识到无忌的用意。
无忌一直在逃,但他从来不是怯战,只是为了等待一个反击的机会。现在,这个机会被他等到了,仅仅是因为一瞬息的失误,自己就被他重伤。
细想起来,这个机会并不明显,双方的实力差距太大,即使是经过长时间的追逐,自己的心性有些浮躁,自己的气息也不够完美,可无忌依然不是他的对手。
如果两人面对面的较量,他依然有足够的把握将无忌击飞甚至击杀。
可是,在那一瞬间,他出现了一丝疏忽,没有仔细考虑无忌的用意,只是依照之前的惯性和无忌较量,却没想到已经坠入无忌彀中。
弃剑是为了让自己出现瞬间的意外。
进击是为了反客为主,让自己来不及反应。
手中藏短剑,是为了伤自己的手,进一步扩大胜果。不给自己冷静思考的机会。
这一切一气呵成,只是为了刹那间的机会。
但是为了这刹那间的机会,无忌却处心积虑的等待了很久。
差之毫厘,失之千里。盖无双全都明白了,他瞪着一脸正气的无忌,恨得咬牙切齿。
“你……”
无忌脸上看不到一丝笑意,心里却乐开了花。一举重伤盖无双。这是他也没想到的结果。看来盖无双太久没有遇到强劲的对手了,他的境界很高明,可是他的打斗经验却退步了。
可惜,这一剑没能捅死他,如果再往中间一点,割破他的半幅肠子。或者往上斜一点,割破他的心脏,那就完美了。嗯,应该多争取一段时间,让他多流一点血,说不定能耗死他。
没有了他,殷从周就等于断了一条手臂。
“我怎么了?”无忌大声道:“你知道为什么会输给我吗?你境界虽然高。可是你多行不义,我剑术虽然粗疏,可是我胸有正气。邪不胜正,你心有邪念,怎么能赢呢?”
“放……放你妈的屁!”不知是受伤的缘故,还是因为实在无法忍受,盖无双终究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破口大骂。
“辱骂不是战斗!”无忌双手握剑。上前一步:“来战!”
一剑刺出,剑意凛然。
盖无双不敢怠慢,单手持剑,一剑刺向无忌。
两剑相交,一声龙吟。
无忌如受重击,双脚贴着地面,向后滑行了七步。
盖无双的脚没有动。可是他腰间的伤口却受到了震动,鲜血流得更急。
无忌暗自心惊。盖无双受了如此重伤,单手握剑,依然有这样的实力。着实可怕。不过,他毕竟受了伤,不能像第一次一样将自己击飞,这就是机会。
无忌不假思索,大吼一声,滑步上前,双手举剑,再一次向盖无双劈了过去。
盖无双退无可退,只得单手举剑,死死的盯着无忌,希望能找到无忌破绽,一剑击杀这个可恶的贱民。
可惜无忌根本不会给他这个机会,剑式妙至巅峰,无懈可击,逼得盖无双只能硬扛。
“当”,双剑再一次交击,无忌再次被盖无双击退五步,盖无双也晃了晃身子,退了半步。
不给盖无双任何喘息的机会,无忌再一次滑步上前,举剑猛劈。
“当当当当当!”电光火石之间,两人一口气连拼五剑。
最后一声清脆的剑鸣后,无忌退了五步,险些一屁股坐在地上。他双臂酸麻,再也举不起巨阙,只能双手扶剑,极力保持平衡,不让自己倒下去。他呼哧呼哧的喘着气,盯着盖无双,不敢有丝毫大意。
盖无双踉踉跄跄,连退三步,用手中的长剑指地,籍以保持平衡。
他不是被无忌的重剑所伤——无忌的剑意虽然小成,在他的眼里却不值一提——和无忌连拼几剑后,他的伤口受到了连续的震动,血流如注,整条左腿一片温热。这让他非常惊恐,失血过多,也是会死人的。
力生于足,转换于腰。无忌伤了他的腰,又逼着他硬拼,进一步加剧了伤势。
盖无双第一次心生惧意。他不敢再和无忌硬拼。无忌的剑术也许不足道,可是心思的歹毒却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精密的计算固然让人叹服,抓住机会穷追猛打,不让对手任何喘息之机,更让人不寒而栗。
见无忌双手扶剑而立,似乎力竭,盖无双却没有抓住机会立即反击。
他生怕这是无忌的一计,引他耗费体力,主动攻击。他们之间相距步,要跨过这个距离,对现在的他来说,是一个不小的困难,腰间的伤势可能会进一步恶化。
更重要的是,他能感觉到周围的元气变化,能感觉到无忌正在以让人难以相信的度吸收天地元气。这让他怀疑无忌并不是虚弱,而是养精蓄锐,准备又一次猛击。
无忌看出了盖无双的虚弱,却更加遗憾。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趁你病,要你命。错过这次,盖无双有了警惕,不可能再给他第二次偷袭的机会。
可惜,他心有余而力不足。全力以赴和的盖无双拼了七剑,他也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现在连剑都举不起来了,更别提主动攻击。
天门依然开启,依然在疯狂地吸收元气,可是涌入天门的元气大多消失在气海中,似乎那里有一个贪婪的巨兽,吞食了大部分的元气,以至于酸麻的双臂得不到足够的补充,无法再次举剑。
就在无忌和盖无双相看两厌的时候,令狐敏之等人赶到了。看到眼前的这一幕,几乎所有人都惊呆了。
无忌扶剑而立,虽然满头满脸都是灰,披头散,可是神情威严,气势惊人。
相比之下,天剑院国师盖无双却非常狼狈:捂在肋间的手鲜血淋漓,半边身子都被鲜血染红了,脸色苍白,神情慌乱,哪里还有一丝国师的体面?
见此情景,嬴自清和令狐敏之互相看了一眼,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会心一笑,围了上去,关切的问道:“无忌,你怎么样?”
“多谢大师兄关心。”无忌松了一口气,“艰难”地露出笑容。“我没丢天书院的脸吧?”
嬴自清心里乐开了花。
丢什么脸啊,你一个登堂级弟子,和天剑院国师战成这样,岂止不丢脸,而且大大的有脸。盖无双那可是京师顶尖的剑客,个人战斗绝对能进前三甲的啊。这要是传出去,以后谁还敢轻视天书剑?
嬴自清虽然兴奋,脸上却不露丝毫,反而一脸的严肃,甚至还有点悲痛。
“师弟,你受委屈了。”
“师兄,我丢了不少宝物,你一定要帮我找回来。”无忌紧紧的拉着嬴自清的手,然后“疲惫”的闭上了眼睛,手一松,巨阙剑落地,正好砸在嬴自清的脚面上。
嬴自清疼得一哆嗦,却又不好叫,只好强忍着,转身走向盖无双,沉声道:“盖国师,这是怎么回事?”
嬴自清虽然不是天书院国师,但是他经常代理大国师出席各种场合,将来很可能是大国师的继任人选。在潜意识上,盖无双已经将嬴自清当成了天书院大国师。此刻见嬴自清一脸严肃,甚至还有点咬牙切齿的意思,不免有些惴惴。
“这……”
见盖无双无话可说,嬴自清立刻叫过了柳家人询问事情经过。听了柳家人七嘴八舌的叙述,嬴自清心里更是美得冒泡。他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转过身,面对盖无双,一字一句的问道:
“柳家是被独角巨兽破坏的?”
盖无双犹豫了片刻,点了点头,不由自主的看了一眼一丈红。
一丈红顿时变了脸,正准备跃起,盖紫伸手按住了她的肩膀,将她死死地摁住,又使了个眼色。盖无双重伤,现在不是争辩的时候,赶紧回去治伤才是正理。
嬴自清瞥了一眼一丈红,又问道:“柳白猿是一只白猿杀死的?”
盖无双叹了一口气,再次点头。嬴自清这么说,已经是帮他脱身了。刚才柳家人说的可是他一剑将柳白猿轰成了碎片。嬴自清这么说,已经给他留了分辨的余地。
“那就是与我天书院无关了?”
“这个……”盖无双觉得不对。这怎么能与天书院无关呢,事情可是因为柳白猿伏击无忌而起的啊。可是,他又没法解释,总不能说这是殷从周与柳白猿的合谋——他可以百分之百的肯定殷从周不会认账。
“既然如此,那等盖无双伤好之后,你要给我一个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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