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弄月缓缓蠕动,白色的外衣在她的扭动中慢慢褪去,显出一件青色的长衫,如同积雪融化,露出青黑色的苍老树干,带着冰雪的湿气,带着劫后逢生的春意。
无忌眯起了眼睛,他恍惚明白了花弄月的用意。
这些迎来送往,以色娱人的卑贱女子,却是一个深谙人心的高手。她们也许不懂什么叫心理学,却知道如何才能敲破人的心理防线,不知不觉的把人引到她们需要的状态中。
不如此,她们无法生存。
花弄月一反常态,故意穿着庄重如祭服的厚重衣衫上场,正是为了契合他们的防范心理。谁都知道这是一场色|诱,所以心理防线必然很严实。如果她穿得很暴露,一上场就尽显妖娆,反而难以见效。
可是她以庄重肃穆示人,比一般人想象的还要严肃,不仅能出人意外,而且迎合了所有人的心理状态,看似加强,实际上已经替换了他们的心理戒备,让他们不由自主的跟着她的思路走。
当这一声如春冰乍破,嫩草发芽的轻吟响起的时候,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松了一口气,似乎期待已久。
而象征冰雪的白色衣衫褪去,象征生命的青色展现,也在不经意之间寓意着春天的到来,在潜意识里引导着众人的情绪。与这种直观的视觉效果相比,那声轻吟被很好的掩饰起来。悄无声息的渗入。
声与色,融合得恰到好处。
无忌无声的笑了。他估计,在青色的长衫下。应该是一件绿色的薄衫。颜色渐浅,质地渐薄,长度渐短,这才符合冬去春来的景象,这才符合人的心理预期。
果然,花弄月青色的长衫被她抖落之后,变成了一件嫩绿色的薄衫。长度也露出了脚踝。她的舞姿也渐渐加快,由沉重变得轻松。由苍劲的老树变成了随风摇摆的柳枝,表情也慢慢的丰富起来,眼波流水,如溪水潺潺。宜喜宜嗔,明艳动人。
伴随着舞姿,她的声音也悄悄的变化着,由沉重变得欢快,由单调变得复杂,如同春暖花开,百鸟欢唱,莺声燕语,既让人慵懒。又让人心潮澎湃。
舞姿越来越热烈,歌声越来越撩人,衣衫越来越短。颜色越来越明艳。
不知不觉的,厚重的衣衫一一脱去,花弄月的上身只剩下一件薄如蝉翼的短繻,下身只剩下一件同样轻薄的短裙,双足赤|裸,在深色地毯的映衬下。如玉似翠,娇嫩动人。
短繻只及胸襟。将将掩住浑圆玉峰,每当花弄月抬起手臂的时候,象牙色的球底便若隐若现,引人遐思,却偏偏又看不周全。
短裙只及臀际,勉强遮住挺翘的臀肉。每当花弄月旋转的时候,裙摆飞起,便露出浅浅的一道沟,让人不禁想随之深入,一探究竟。
半遮半掩,却更加让人心动。
伴随着诱人的舞姿,花弄月吟唱着撩人的歌谣。这歌谣没有一字能听清,或者说,根本就没有具体的意义,只是一种宛转多变的声音,似鸟鸣,似花语,似夜风拂过花枝,似少女临窗叹息,幽怨动人。
不知不觉间,叶添龙等人已经情迷意乱,忘记了周围的一切,仿佛不是置身于风月场所,而是身上幽静的后花园,不经意间看到了一个思春的少女临窗而叹。
当少女羞涩的一笑,转身入内,却又轻声歌唱时,他们情不自禁的尾随而入,坠入温柔乡中。
无忌环顾四周,不禁赞了一声。计时不过一半,叶添龙等人已经全部陷落,一个个两眼发直,鼻息粗重,嘴巴大张,甚至有人口水长流而不自知。梁啸甚至躲到了角落里,弓着身子,不知道在干什么。
境界最高的柳白猿鼻息粗重如牛,胸膛起伏不止,胯下的衣服高高耸起,丑态毕现。他却浑然不觉,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在花弄月扭动的腰肢上。如果不是重伤在身,很难说他会不会像猴子一样蹦上去。
至于那八个彪形大汉,更是青筋暴跳,面赤如血。
还能保持常态的只剩下无忌和李泽二人。
无忌没有失陷,一是因为他用意针封住了自己的海底,二是因为他手里握着品玉轩赠送的作弊器,珠子散发出丝丝凉意,渗入他的身体,让他保持冷静,而藏在发髻中的雪蛟珠也将丝丝凉意送入他的大脑,让他不至于乱了心志。
李泽同样没有陷落。他虽然脸色通红,鼻息也粗重,眼神却一如既往的清明,甚至还多了几分嘲讽。无忌打量他时,他也打量着无忌。
“这花弄月姑娘的确擅长媚惑之术,这七种春啼之术也的确高明,不经意之间就攻城掠地,所向披靡。不过,要想对付我,似乎还差那么一点点。”
李泽瞥了一眼远处燃烧过半的计时香,嘴角轻挑。
“再过数十息,我就赢了。到时候,你可不要和我抢。解铃还需系铃人,这位花弄月姑娘勾起了我的心火,也得由她来平息。哈哈,*一刻值千金,师弟,我要多谢你雪中送炭啊。”
无忌笑笑。“时辰还没到,你还没赢,是不是高兴得有点早了。我看你也忍得很辛苦啊。”
“时辰是还没有到,我也的确忍得很辛苦,可是你有办法破我的海底吗?”李泽嘴角歪了歪。“我没办法破你的海底,你也没办法破我的海底吧。师弟,是不是后悔了?我承认,这个赌局对你有点不公平啊。”
“如果不是有利可图,你会和我赌吗?”
“没错,没有把握的话,我是不会和你赌的。你求胜心切。为了诱我入彀,不惜将自己置于不利之地。现在我和你赌了,你又怎么取胜呢?”
无忌挠了挠头。露出些许为难之色。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他固然可以保证自己城池不失,却也无法破开李泽的戒备。如此一来,他还是输了。
“看起来……似乎没什么好办法啊。”
“是的,我很好奇,你要怎么破解。师弟,时间可不多啦。”
无忌沉默片刻。上下打量了李泽一眼。“师兄,你带够钱了吗?”
李泽哈哈一笑。调侃道:“我带了千余金,不过,你是拿不到了。”
他瞟了一眼远处的计时香。计时香只剩下不到一寸,也就是十来息的时间。不管花弄月舞得如何妖娆动人。如何令人心襟动摇,只要他在十几息的时间内心境不破,稳住海底,他就胜利了。
他甚至已经想好了,等赢了这场赌局之后,他就要花弄月服侍一番,哪怕是一掷千金也在所不惜。反正又不是自己的钱,是无忌输给他的。不得不说,花弄月不论是姿色还是身段。都让他心动。
更让他快意的是无忌的窘迫,看着无忌垂死挣扎,他心情大好。
“千金?恐怕不够吧。”无忌嘿嘿一笑:“你知道十金翻上十四番。究竟是多少吗?”
“千金还不够?”李泽冷笑一声:“你如果想扰乱我的心神,就应该想一个更高明的办法。这么简单的手段,恐怕是不够的。你似乎忘了,我是天策院的弟子。”
“是么?”无忌笑得更加开心。“你不妨再算一算,十金翻上十四番,究竟是多少。”
李泽眉头微锁。不由自主的曲指计算起来。他是天策院的弟子,心算是他的强项。在司徒府任职的时候。不管多么复杂的钱粮问题,他只要弯弯手指头,就能算得一清二楚。
“一番二十,二番四十……十番一万零两百四十……”
仅仅算到十一番,李泽的脸色就变了,心里咯噔一下。不用再往下算,他也知道这笔赌资绝不是他以为的千金左右,而是一笔以万计的巨额赌局。
这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很显然,对这场赌局的严重性,他没有清晰的认识,至少没有无忌认识得清楚。
如此看来,无忌绝不是他想象的那样,为了诱他入彀不惜将自己置于必死之地,而是早有预谋。
“可是,那又能如何?”李泽强作镇静。“时辰已到,你能破我的海底吗,难道你想动粗不成?”
“你已经破了,我又何必动粗。”无忌哈哈一笑,瞥了一眼李泽的小腹。“虽然不是很雄伟,毕竟遮不住。师兄,承让,承让。”
李泽不用低头,脸色就由红转白,眼神也变得阴毒无比。
不经意之间,他就中了无忌的计。
如果不计算赌局,他就不会发现自己的失误。不发现失误,他就不会心慌意乱,也就不会心境失守。
他封住自已的海底,全凭心境。心境一动摇,哪怕只是短暂的失神,之前积累的欲|念也足以冲破了他的戒备,片刻之间就将他的心境击垮。
此时此刻,他已经欲|念如潮,原形毕现。
在成功翘足可待的那一刻,他被无忌一句话击破了心境,自乱阵脚。
也就是这时,他才知道自己输了多少。
而这一切,只是因为他在开始之前,没有仔细的算一算赌局究竟有多大,没有任何心理准备。
现在回想起来,无忌当时就有了准备,所以他说得云淡风轻,故意轻轻带过。在签赌约的时候,他还和管老鸨唱了个双簧,暗示他这个赌局只有千金。
“你……”李泽眼神紧缩,嘴角抽动,眼中酝酿着一团愤怒之火,嗓子里也有一丝丝腥甜。
“我什么?”无忌哈哈大笑:“弄月姑娘,待会儿,你要怎么谢我啊?”
香汗淋漓的花弄月像蝴蝶一样飞了过来,伏在无忌肩头,娇声如喘。“弟弟,你要我怎么谢你都行啊。李三爷,多谢惠顾,有了这笔钱,妾身这就算跳出苦海啦。”
李泽深吸了一口气,将涌到嘴边的血又咽了回去。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