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声悠扬,山间白雾弥漫。
忘川带着云青又回到了那座解蛊毒的寺庙。
今日晨间雾重,十步之外就看不清楚。
忘川凭借呼吸声找到云青的位置。
她坐在大殿台阶上,下巴枕在膝盖上,听着里面的诵经声。
手中披风搭在她身上,语气带着些不易察觉的责怪,“又想伤风了?”
蹲下身与她对视,“还没反省好呢?这又莫名其妙失踪几天,估计更不理你了。”
云青垂眸微微叹气,“以前我受伤他慌得不行,这次理都不理我,可能,没那么喜欢我了。”
忘川静静听她发牢骚,忍住想打人的冲动!
“你们男人都这么善变吗?”
“对呀。”忘川丝毫不客气,“天底下温柔可人的女人多的是,他一个亲王,非得在你身上吊死?有如此权势地位,又相貌堂堂,要什么女人得不到?”
“不行!”云青抬起身。
忘川轻笑,给她出馊主意:“那你还苦恼什么?把他抓了,偷偷藏起来,玩儿腻了再跑?”
云青有些泄气,“我以前也是这么想的,只是他明明站在阳光下,我却硬要把他拉到黑暗中,我不愿意了。”
“别想了,你自己去问他不就好了?”
“他都不理我,我不敢去。”
忘川惊讶到眉毛都飞起来,“还有你不敢的时候?”
双手撑着脸,揉得变形,眼里烦躁不已,殿内的诵经声渐渐湮没在白雾中…
忘川轻轻将她抱住,拍拍她的背,“有什么好怕的,现在在这儿躲着有什么用?”
云青一把推开他,嫌弃道:“真拿自己当我爹呢?别以为我和你和睦相处几天,就原谅你了。”
忘川被她推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在地上,笑道:“我本来就是你爹,你自己不是查过吗?”
“你等着,你怎么杀岳祯的,我就怎么杀你!”
忘川笑容更大,“佛门清净之地,喊打喊杀多不合适,你也不用反省了,跟我下山去,你祝姐姐还等着你呢。”
云青不动。
忘川直接扯着她就往山下走,“我可没教过你逃避,装了这么几天鹌鹑,也该够了,不过一个男人,至于吗?”
“至于!”
“走吧你。”
山林里大雾更甚,脚下湿滑并不好走,头发丝都被水雾罩着,脸上湿湿一片。
永州城事了,秦屹也准备启程回京。
永州之事已经写了简报回京,因为有云青和忘川提前就把永州情况摸清楚了,他也并没费多大功夫。
只不过那个可恶的人,又可恶的不打招呼就消失了。
四护卫大气都不敢喘,主子脸色一天比一天难看。
今日永州城起了大雾,朦朦胧胧的什么都看不清,天气也凉了起来。
直至中午,大雾都没散去。
骑马踏出城门,继续往北走,太阳渐渐出来了,暖融融的阳光烘散了身上的湿意。
“呼,南方的天气还真有些不习惯,这么大的水雾,到处都湿漉漉的。”
天阳看气氛实在凝重,大着胆子找了话题。
其他几人也搭着话。
“是呀,感觉身上都要发霉了。”
“冯将军说冬日更冷,穿再多冷气也能钻进去,还得动起来才行…”
秦屹一直没说话,天阳几人也渐渐住了嘴。
行至正午,太阳更大了些,马儿也有些疲惫,路旁有个茶寮,可作简单休整。
喝喝茶吃吃干粮歇歇脚,便又要上路。
刚翻上马,身后就传来急促马蹄声,天阳往后看去,一愣,不可置信揉了揉眼睛。
“青姑娘!”
惊喜声音炸响,秦屹捏着马缰的手顿了一下,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头就往后转了过去。
云青骑马已至身前,脸上有些焦急,又有些小心翼翼看着秦屹。
秦屹回头,一夹马腹就走。
哼!
云青缰绳也抓得更紧,清冷小脸满是失落。
忘川和祝鱼也追了上来。
天阳看着秦屹走远,安慰云青,“青姑娘,咱们快走吧。”
八人同行,云青三人一直跟在身后,秦屹还是一句话都没说。
可四护卫却觉得,他比上午心情好了些。
入夜后在驿站落脚,秦屹直接进了自己房间,再没出来。
云青纠结许久,还是去找了他。
门没锁,轻轻一推就能进去。
走进房中,关好门,挪着脚步朝他走过去,有些畏手畏脚。
秦屹在书案后写着奏报,要将永州之事全部写清楚,查抄的家产精铁数量要一一明晰。
后续冯冲会亲自押着查抄的东西送回京都。
可一晚上,就只写了几句话。
门被推开,脚步轻盈,不用看也知道是谁。
握笔的手紧了紧,更是写不进去一个字。
脚步停在书案前,秦屹也不开口,也不抬头。
半晌,屋内一点儿声音也没有。
秦屹升起烦闷,她想站多久?
放了笔,冷邦邦道:“我要休息了。”
“我陪你。”他话音未落,她的回复就到了。
秦屹眉头皱起。
又是这一招!
真以为他是那种在床上哄一哄就能好的男人?今天绝不让她如意!
“不用!”
沉默。
秦屹忍不住抬头看她。
眼眸低垂,睫毛阴影打在脸上,双手交叠在身前扯着衣袖,满脸纠结,楚楚可怜。
压下心底想要哄她的冲动,狠心朝床边走去,扯下幔帐,坐在床边,隔绝视线:“请回!”
她还是没动。
过了好一会儿,脚步声才响起来。
秦屹已经做好了她过来纠缠的准备,今天势必要让她看看自己的决心,不是她将他往床上一推,就轻松随了她的意。
非得好好推拒几个回合,让她意识到她不爱惜自己会让他有多难过,保证以后不会一意孤行,事事同他商量,永远不离开他才能如她的意。
可没想到,她脚步朝着门口而去,拉开门,果真走了出去,还贴心帮他关上了门。
枕头跟着砸了过去,撞在门上,咚的一声,弹在地上。
混账!
云青还没迈远的脚步一顿。
他这么生气?还在朝她发脾气,拿东西扔她?
走了几步,脚步顿住,返回推门而入。
秦屹正气得心口疼,又见她去而复返,推开门,走进来,将门拴住,一气呵成。
呵,她想做什么,不言而喻,不知为何,心里反而踏实了些。
果然,见她朝床走来,一把拨开幔帐,直接坐在他旁边,脸皱成一团:“你准备生我多久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