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荣挑逗了一下许久不见的宝宝,很快失去了力气,蜷缩在病床上无精打采。
“一觉醒来,天翻地覆,你身上发生了什么?”
沈烨用军刀给他削水果,锋利的匕首利索的转了两圈,果皮掉进垃圾桶里。
他三两下把水果肢解,以切惯人体器官的娴熟下刀。
往下一捅,刀尖插起一块果肉,递到沈玉荣的嘴边。
沈玉荣懒得连头都不抬,张嘴,果肉立刻被塞进他的嘴里。
“咯吱咯吱……没发生什么……”他不停咀嚼着,阖着双眸,“内脏腐烂被送医院……咯吱咯吱,抢救之后没死成。”
沈烨停下动作,复杂地看向面色淡然的沈玉荣。
“是我前夫做的?”
“前夫?”沈玉荣一愣,睁眼去瞅表情冰冷的沈烨,反应过来,“你决定离婚了?”
“凭我目前了解的情况,这婚不离我就成傻逼了。”
沈烨一刀插透水果,脸色阴沉。
“我没闯进研究所,把那烂人的尸体拖出来鞭挞,已经够克制了。”
沈玉荣怔然过后,释然轻笑:“……如果你不后悔,那就离吧。”
沈烨嗤笑:“他连你都下手,就是对我一点真情也没有,我不可能为一个人渣后悔。”
“随便,你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沈玉荣咬了口他递过来的果肉,眯着眼睛,慢吞吞道。
“在我看到你尸体的那一刻起,我就不想考虑日后了。你能醒过来,陪在我身边说说笑笑,对叔来说是天大奢望了。”
沈烨望着他瘦削贴骨的脸,眉间的笑意敛去。
他靠近沈玉荣,脸埋进他的胳膊里:“玉荣叔,对不起。”
“不用说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沈玉荣摸着他的脑袋瓜,温声道,“沈宝宝怎么可能会有错呢?”
沈烨把脸埋进他的掌心,蹭了蹭。
随后挑眉,质问道:“我跟那个前夫,是怎么回事?”
“你见色起意,他居心叵测,阴差阳错成夫妻。”沈玉荣淡淡道。
“婚后冤孽纠缠,遍体鳞伤,怪叔把你教的太挚诚可爱,遇人不淑还不懂得及时回头。”
说罢,沈玉荣怜爱地拍拍他的脸:“傻孩子,叔忘了教你,夫妻同床共枕,枕边睡的那是鬼。”
同床异梦,各怀鬼胎。
他家小孩还是太嫩了,爱上了就一心一意,半点算计都不肯用,傻乎乎以为真心可换真心。
沈烨冷不然:“叔,在你眼里我是个傻子?”
“怎么可能,沈宝宝那么聪明。”沈玉荣当机立断,“被我骗两次玩玩罢了,你又不是真蠢。”
沈烨望进他含着戏谑笑意的眼睛,深刻意识到自己在沈玉荣眼里就是个傻子。
他气笑了,又觉得沈玉荣说的没错。
被前夫骗得团团转,命都没了一次,连玉荣叔都被他连累害了半条命,那确实够蠢的。
沈烨眼眸沉下,他看向盖在沈玉荣腹部上的被子,那里被遮盖得严严实实,全程男人就没掀开过让他看一眼。
“……情况怎么样?”沈烨声音有点哑。
“还好,死不了。”沈玉荣温柔地抚过他的脸侧,“我身体底子差,平常就大病小病不断,这次是被辐射引起,一次性爆发了。”
沈烨眼眶有点红:“能治好吗?”
“当然,我可是沈玉荣,这就是一个小插曲,我要为了这点东西提心吊胆,早死八百次了。”
沈玉荣脸上蓦地绽放出笑容,眼眸弯弯,骄傲又炫耀地开口。
“别担心你叔,叔的人生是你看不懂的一本传奇。”
沈烨把脸凑过去想掀他被子看伤口,被沈玉荣一巴掌无情推开。
“我已经收到你打官司的消息了,你别操心输赢,赶紧回家休息调整状态,过两天上位复职。”
沈烨明白他怕自己担心,也觉得再待下去不利于伤口恢复,光让沈玉荣提心吊胆地操心他的事。
沈烨舒了口气,起身咬了口切剩一半果子。
“走了!”
他黑色的背影笔直颀长,消失在病房门口,走的干脆利落。
沈玉荣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嘴角的笑意渐渐消失。
他垂下眼眸,睫毛掩住复杂的神色,伸手轻轻掀开捂着腹部的被子,拉开一点病服。
他的肚子上,有一道狰狞仿若要贯穿他的伤疤,缝合线拧成了一道丑陋蜈蚣。
沈玉荣闭了闭眼。
静谧的病房,滴滴答答的声音响起。
一如那幽黑静谧,只能听到钟表滴答声的夜晚。
.
两年前。
斯塔克比亚的冬天黑得很快,不过下午四点钟就进入了迟暮。
房间慢悠悠地陷入黑暗,一扇落地窗前,一处柔软慵懒的单人沙发被摆在这里。
上面酣睡着一道瘦弱的影子。
主人性子很懒惰,不愿意起身开灯,就这么百无聊赖看着天空夕阳西下,再漆黑如墨。
直到沉在沙发里蜷缩着睡去。
“咯吱——”
门被轻声打开,清脆规律的脚步声在背后响起,一步一步,催命符一样逼近。
沈玉荣睁开睡眼惺忪的眼睛,他没有回头,满是困意地垂着脑袋,语气含混不清。
“……稀客,你怎么来了?”
脚步声停下,一道挺如修竹的身影站在在他背后,眸光带笑地瞧着沈玉荣。
沈玉荣勉强掀起眼皮,抬头,对上这人的视线。
房间漆黑,没有开灯,他直挺挺地站在沈玉荣的身后,隐藏在黑暗之中。
以这个角度,沈玉荣只能看到他苍白削尖的下巴,以及那勾着微笑的淡色嘴唇。
沈玉荣微微睁大眼睛,保持清醒:“有事?还是说你想好了?”
“有点小事。”许随低头,他笑看着沙发上像个树懒的沈玉荣,如沐春风,“你去死好不好?”
空间突然寂静。
“……”
沈玉荣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被逗乐了,噗嗤一声:“这就是你冥思苦想半个月,给我的结果?”
许随嗓音好听得要命。
“我想了很久,我该从你身上收取什么报酬。”
“或多或少的,我从别人身上拿到了让我满意的报酬,因为沈烨对他们的态度可有可无,我可以选择放过那些姓沈的家伙。”
“只剩下你,你太不一样了。”
“你和他没有血缘关系,就连族籍都是后来入的,和整个高层格格不入。”
“你长相平庸无味,在我看来就像街边随处可见的狗屎,利用完踢一脚就能甩开。”
“你性格也就那样,不爱和人交谈,懒懒散散,行事圆滑不得罪人,身体又差劲,蜗居一室像个废人。”
“就是这样的你,成为了沈烨心中最敬重最佩服的父亲。”
“他可以没有我,但不能没有你。”
许随优雅俯下身,他唇边的笑意加深,显出一丝阴翳鬼魅。
“我讨厌你,你获得的重视让我嫉妒,所以你去死好不好?”
沈玉荣彻底睁开一双清明温润的眼睛。
他定定看着头上的青年,那双隐藏在黑暗中的猩红眼睛,正冰冷地注视他。
“……你不是在嫉妒我受重视。”
沈玉荣表情有些怪异,他似乎想笑:“你是觉得,沈烨把你当成我的替代品?”
许随脸色不变,眸底的杀意却越来越浓。
“一样的懒散瘦弱,一样的惹人怜爱,一样的苍白病态。”
沈玉荣吃吃笑出声:“你觉得,他补偿不了年轻的我,就去补偿你?”
一双修长苍白的手攥住沈玉荣的脖颈,冰霜似的温度扼住男人的咽喉。
沈玉荣笑得前仰后合:“哈哈哈哈……什么脑回路,什么精神病?”
太好笑了。
他的沈宝宝抢了一个乐子回来。
对上许随杀意不减的眼神,沈玉荣咳嗽一声,本就差劲的脸色逐渐向涨红发展。
“别告诉我,你想这么杀我?”沈玉荣涩声道,“那太不理智了,醒醒吧。”
许随被他点醒。
也是,现在杀了沈玉荣,沈烨一定会发疯去找杀人凶手。
他松开手,沈玉荣喘了口气,瘫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把你杀我的手法拿出来。”他懒洋洋勾了勾食指,“别让我看不起你。”
许随不作声,脸上笑意不变,从背后拿出一个礼物盒子,温柔地放到他的手上。
“请笑纳。”
“好东西。”沈玉荣摆摆手,“滚远点,杂种。”
许随冷冷扫了他一眼,转身离开了这空荡寂静的房间。
沈玉荣拆开了礼物盒,他看到了里面有个白色小狐狸塑像,那双狡黠的眼睛活灵活现的盯着他。
“一看就不是沈宝宝雕的,他哪有这手艺。”
沈玉荣欣赏了片刻,把他放到旁边的小桌子上,宠溺地摸了摸小狐狸的头。
“乖,跟叔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