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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上次跟宋凌予商量好暑假带奶奶去京城,夏知凡一有空就开始查攻略。

马上就快要六月份了,暑假也快来了,他们现在已经彻底换上了短袖,雾城热的比江城快多了。

因为张静妤的产期快到了,夏连年推掉了不少项目,准备好好陪妻子生产。

夏知凡看到他爸爸现在这样,突然想起了之前得胰腺癌住院的妈妈。

当时妻子病入膏肓了,他仍然放不下手里的工作,放不下他的事业。

也只来医院看过几次。

像是觉得,将死之人了,多看几眼也没有什么意义。

什么对他最重要,夏知凡也不知道,他好像看上去也很重情,好像也很薄情。

似乎对任何事物都掺杂着利益。

没有利益了,就会选择抛弃。

不过他应该也有些许真心,现在对张静妤这样,是因为爱,还是因为想弥补对他妈妈的亏欠呢?

夏知凡不明白。

因为人本身就很复杂。

其实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过去了也好,夏连年和张静妤感情越来越深厚,他们会有一个宝宝,分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就少了。

他曾经害怕自己的爸爸不爱自己,不爱妈妈,可现在他已经渐渐无所谓了。

他想自由,想有自己的人生,等读了大学,他就可以彻底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和宋凌予一起。

可当后面无论过了多少年,他都记得清晰的记得那一天。

那是五月底的最后一天,第二天就是六一儿童节。

他们在上着下午第二节的数学课,唐海在讲着枯燥乏味的数学题,头顶的风扇吱呀呀的转着,外面的空气很燥热,知了也攀上了繁茂的樱花树,唱响夏天的乐章。

因为到了下午,又是夏天,教室里的同学都恹恹的,困意侵占大脑。

课堂里充斥着唐海催眠的声音,夏知凡正低头算着大题,突然一阵敲门声突兀的响起,唐海的声音戛然而止,困倦的同学也抬起头,纷纷好奇的看向门口。

李梅梅走上讲台在唐海耳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然后看向他们这边,语气有些着急:“宋凌予,你跟我来一下。”

宋凌予不明所以的把手机揣进了校服口袋里,然后对上夏知凡疑惑的眼神,微不可察的摇摇头,意思是他也不知道怎么了,然后起身跟着李梅梅走了出去。

等到宋凌予跟着李梅梅消失在外面的走廊,他们这一团就炸开了。

高思铭和林清他们都好奇李姐去找予哥干什么,他又犯什么事了?

但这段时间宋凌予也没有去打架,旷课也只是旷早上那一节,李梅梅也不至于秋后算账吧?

夏知凡被他们问的自己也有点懵,他也什么都不清楚,只是刚刚看李梅梅的表情十分不好,他有些心慌。

唐海见他们那一片聒噪的不行,出声喝止:“吵什么吵,再吵都跟你们班主任去办公室!”

然后教室又恢复了一片寂静,只剩下夏知凡慌乱的心。

旁边空着的座位一直到上完下午最后一节课都没有人来,他们一群人去办公室看了一眼,李梅梅和宋凌予都不在。

消息也没有回。

夏知凡觉得心里不安极了,以前宋凌予去了哪里有什么事都会给自己发消息,但是今天是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

高思铭他们不像自己这样担忧,他们看夏知凡一脸忧思,拉着他去食堂先吃晚饭。

林清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他能有什么事啊,他从高一就经常缺课,李姐经常把他拉去问话,现在顶多被带到教务处了,但是予哥是学校的排面,也不会这么容易给他处分的。”

虽然话是这么说,可夏知凡心里还是一直很慌,如果宋凌予真的被带去教务处了,那会是因为什么?

旷课他也从高一就开始了,校领导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如果是其他的呢?

比如早恋?

那为什么自己不被叫去问话?

到底怎么了,为什么消息也没回,办公室也没人。

行尸走肉般的被他们带去了食堂,刚排上长长的队,夏知凡就要走:“我想回家去看看。”

“啊?”

“不是,你真的不用担心,他不会有啥事的。”

“你就算现在要回家,李姐也不在办公室啊,没人给你批假,你怎么回去?”

夏知凡想到之前宋凌予带自己走过的那一堵围墙:“我有办法,你们先吃饭吧,我去教室收拾一下就走。”

他说完就要走,后面几个人也都跟了上去:“我们跟你一起吧,反正生物老师请假了,今晚晚自习是高洛雪守着。”

夏知凡觉得人太多了拒绝了:“几个人都不在座位上反而更明显了,到时候如果有老师来查,你们就说我去厕所了,或者装不知道吧。”

他们几个也没辙了,夏知凡回教室整理了一下桌面,顺便帮宋凌予的桌子也收拾了。

他的桌上还有正在给夏知凡记的数学笔记,才写了一半,就走了。

夏知凡收拾好了之后去了他们宿舍后面的围墙,这一处是监控死角,校领导除非有事也不会去看监控。

高思铭他们居然也在这边等着自己,他疑惑的走了过去:“不是说我自己走就好了吗,你们怎么都来了?”

卢宏展示了一下自己的肱二头肌:“我们来助你一臂之力。”

“…………”夏知凡苦中作乐的想笑,确实如果没有他们帮自己,自己也上不去。

很快他就被卢宏拖着爬了上去,夏知凡回头跟他们告了别,然后一跃而下。

上次有宋凌予在他都有点崴到脚,这次毫不犹豫的往下跳,震得两只腿都麻的厉害。

还好没有被扭到。

他缓了缓后赶紧打了车回兰雪巷,直奔宋凌予的家去。

门挂了锁,但是看上去锁的很随意,门口的盆栽今天都没有浇水,也没有被移到没有太阳晒的位置,有些蔫了。

没有人在家。

夏知凡心慌的厉害,在这个静谧的巷子里心跳声格外明显。

他回了趟家,王婶正在准备晚饭,看到他回来了满脸惊讶:“哎知凡?你不是还要上晚自习吗?怎么这个点回家了?生病了?”

夏知凡心不在焉的应了声,看到王婶放在厨房的大闸蟹,问道:“王婶,你今天出去过?”

王婶点点头:“对啊,给你买了大闸蟹补补,你是哪不舒服啊?要不要王婶陪你医院看看?”

“你出去的时候,外面有什么事发生吗?”

王婶看他状态不对,停下了手里的活,思考了一下道:“没有什么事啊。”

“你这是怎么了?”

夏知凡心放下去的那一瞬间,又听见王婶说:“不过我回家之后,好像听见了马路那边有救护车的声音,但是声音太小了,我也不确定是不是。”

夏知凡心又不安的疯狂跳了起来,他上前猛的抓住王婶的手臂,“是什么时候?”

王婶被他问的心慌,好像真发生了什么大事一样,她细细说了句:“下午两三点的样子。”

完了。

夏知凡倒吸了一口冷气,瞳孔震颤,然后在王婶关切的眼神里拿出手机,一边往门外跑一边拨打宋凌予的电话。

“你去哪啊知凡!到底怎么了?!”

王婶在后面追他,但奈何他脚步太快了,没有追上。

医院,去医院。

雾城有这么多医院,在哪个医院?

他慌忙的拦了辆出租车,上车后让司机去离他们这最近的医院,一路上都不停的打着宋凌予的电话。

在不知道打了多少通之后,电话终于被接听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听起来不太好:“知凡……怎么了?”

夏知凡没有回答他,长驱直入的问:“你在哪?”

电话那头瞬间没有了声音,在夏知凡喂了几声后,才说:“我在雾城医大附属医院……一楼。”

夏知凡把电话挂了,跟司机重新说了地址,他心急如焚,手心都冒出了不少冷汗。

下了车之后,他看到面前威严的医院大楼,忽然不太敢踏进去,那种感觉让他快要窒息了。

一楼,他在一楼,没事,一定没事……

夏知凡跑进了医院的挂号大厅,消毒水的味道弥漫在空气里,周围挂号的人很多,找一个人不是一个容易的事,他在一楼转了一圈,已经大汗淋漓了,直到路到一个转角的时候,余光瞥见了熟悉的校服。

转角处那一排门诊室最后的座位上,他就独自坐在那里,手里拿着几张白色的报告单,没有看手机,也没有看到自己,似乎垂着头,没有其他动作。

这一条过道没有第三个人,只有两个穿校服的少年。

夏知凡朝他走了过去,一边走,呼吸一边变的困难,直到站在他面前,看到宋凌予空洞的眼睛,他觉得心一紧,像被狠狠的攥住了,快要拧出血。

夏知凡不敢看他手里拿着什么单子,缓缓蹲下来看着他,过了会儿才试探的问:“奶奶呢……?”

看到他来了,宋凌予微微抬起头,虽然看着他,但眼里仍然无神空洞,像在看他,又好像在透过他,看到了一个虚无世界。

像一具躯壳。

良久,宋凌予开口:“暂时放在了太平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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