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忍不住要细问,南荣婳却把目光挪开了。
“你是如何想到以赃滥罪告发郭庸?”南荣婳淡淡问道。
正常人肯定会觉得郭庸没有正当理由便擅闯民宅,他与南荣婳的矛盾正是郭钰,于是南荣婳若与郭庸有矛盾,必定以擅闯民宅之罪告到府衙。
可沈临鹤却偏不,竟告了郭庸赃滥之罪,直打了他个措手不及。
沈临鹤勾起唇,桃花眼弯着,解释道:
“那郭庸既然敢叫上金吾卫和大理寺,必定有所准备,说不定能把他从擅闯民宅之罪中完完全全择出来,可这赃滥之罪…他是逃不掉的!”
南荣婳一听沈临鹤如此肯定,又忍不住抬眸看他。
对面的男子俊逸的面庞上有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松弛。
他眸中的光,璀璨又耀眼。
好似无论身处何种境地都能自有办法,坦然面对。
南荣婳不知为何,又挪开了视线。
她的眼中是沉寂的黑色,与那光芒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顿了一会儿,她才开口道:
“你已有了证据?”
“对,”沈临鹤胳膊肘撑在桌子上,身体向前倾了倾,“我的人先前便查出郭庸贪赃了不少金银,那时还不是动他的好时机,圣上和太子也极可能会保他。可现在国库缺钱财,若能将郭庸贪赃的金银找出来,必定能解一时之急,想必太子两厢权衡,定会弃他。”
说罢,沈临鹤薄唇一挑,眉眼间竟有了些勾人的意味,他定定看向南荣婳,低语道:
“最主要的,是郭庸招惹了我在意的人。”
南荣婳轻掀眼帘,正对上沈临鹤一双桃花眸子。
眸中柔情似水,似乎下定了决心要将南荣婳沉溺其中。
雅间中的气氛一时有些怪异。
“嗝——”
好巧不巧,双喜没忍住,一道响亮的打嗝声将这难得的气氛彻底土崩瓦解…
双喜赶忙捂住嘴,葡萄样的眼睛滴溜溜转,正好与沈临鹤盛满死水一般的眼睛对视。
小丫头吓了一跳,然后——
“嗝!”
“嗝!”
“嗝!”
…
沈临鹤无奈地叹了口气,给不停打嗝的小丫头倒了一杯甜水。
双喜赶忙接过,小声道:
“谢谢…嗝!”
南荣婳见状,眉眼间倒是染上一抹柔和。
沈临鹤觉得甚是好笑,他方才使出了浑身解数,竟抵不过小丫头一个饱嗝?
他的目光在南荣婳与双喜身上扫来扫去。
莫非南荣婳与这叫双喜的小丫头竟真有些渊源?
他有些好奇,对双喜问道:
“小丫头,你在未见过你南荣姐姐时便已经梦到她了,可你分明没有看到梦中人的脸,仅凭声音你就认定是她?”
双喜忙重重点头,“对,我就知道是南荣姐姐,虽然没见到脸,但周身的气质是很相似的!嗝!”
沈临鹤沉吟片刻,又笑着问道:
“你没有看到脸…那关于你梦中的南荣姐姐,你都看到了什么呢?”
双喜一愣,似乎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她开始认真地回忆梦中的场景,缓缓道:
“梦中,一个身穿白裙的女子向我走来,但我当时已是…快死了,所以看不真切她的面容。”
“不过她走到我身边之后,蹲下身来查看我的情况时,我…对了!”双喜忽地瞪大了眼,“我想起来了,她的掌心中有一朵盛开的红莲!”
南荣婳呼吸一凝,她的目光骤然落到双喜身上。
双喜看着南荣婳,有些紧张地问道:
“南荣姐姐,是有哪里不对吗?”
南荣婳轻轻摇了摇头,神色如常道:
“没有。”
双喜点点头,她十分信任南荣婳,自然南荣婳说什么便是什么。
而沈临鹤却敏锐地察觉到南荣婳的情绪波动,那朵红莲…莫非她见过?
“啊哈——”
双喜吃饱喝足,竟又开始犯困。
一个哈欠过后,来不及说一句话,双喜的脑袋就栽在桌子上,睡着了。
沈临鹤愣了片刻,惊讶道:
“这…这就睡了?”
南荣婳看着双喜毛茸茸的小脑袋,面色一沉。
她将那日双喜睡着后,她试探双喜的梦境一事告诉了沈临鹤。
沈临鹤也觉得不同寻常起来,蹙着眉道:
“按理说身体再疲惫,歇息个三两日也该差不多了,哪有像她这般整日昏睡的?”
“没有梦境…一片漆黑…”沈临鹤神色认真地思索了片刻,对南荣婳说道,“你也说过,是人就有梦境,既然不可能没有,那…这小丫头的梦,会不会就是一片漆黑的呢?”
他这一句猜测,却是一下点醒了南荣婳。
南荣婳怔怔望向沈临鹤的方向,却目无焦距。
沈临鹤知道她在想事情,也不打扰,趁着这机会,光明正大地欣赏南荣婳的脸。
越看,沈临鹤心中越是感叹,世间怎会有如此一张脸!
女娲造人时,对面前这女子格外偏爱吗?
她肤白胜雪,嘴唇却殷红 ,眉毛多一分太长少一分太短,高挺的鼻梁更显得眉眼深邃,配上一双漆黑如渊的眸子,直叫人深陷其中。
沈临鹤托着腮,面对着南荣婳的脸竟看入了神,唇边那抹笑意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
“是梦…”
忽地,南荣婳一句没头没尾的话让沈临鹤清醒过来。
想起方才在讨论什么,沈临鹤问道:
“你是说双喜的梦中确实是一片漆黑?”
南荣婳的视线终于有了焦距,她定定看向沈临鹤,点了点头,缓缓说道:
“我也做过一样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