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五公主您不能进去啊,太子正忙着呢!”
东宫,太子李赫全的书房外传来裘德喜焦急的喊声。
随后,‘哐’的一声,他的书房门便被人用力从外推开了。
五公主李梦甜一看就是冒雨而来,身上的云肩已被雨水打湿。
她一脸怒容,盯着宽大书桌后坐着的李赫全。
房中,李赫全的几个幕僚见状,看了看他阴沉的脸色,赶紧告退了。
裘德喜偷偷在李赫全和李梦甜脸上扫视了一圈,而后静悄悄地将房门关上。
李梦甜几步走到李赫全书桌前,厉声质问道:
“明明一切按照计划进行,你将沈临鹤削了职位就是了,为何要将他押入大牢?!”
李赫全面色阴沉,他将手中的折子放下,这才抬眸看向李梦甜。
他的这位五妹妹,竟如此不懂尊卑,仗着如今后宫掌权的是她的母后熙慧贵妃,便谁都不放在眼里了。
倒真是…傻的刚刚好。
李赫全掩去眼中的厌恶,朝李梦甜露出一个宠溺的笑容。
“皇妹说什么呢,一切不就是按照计划进行吗?”
李梦甜一愣,有些不知所以。
她拧着眉说道:
“皇兄在说什么,我们当初计划,没有要把沈临鹤入狱啊!”
李赫全从书桌后站起身,慢慢踱步走到李梦甜身前,笑道:
“为兄知道你钟意于他,如今只是权宜之计,不管过程如何,最后把他全须全尾地送到你房中,不就行了吗?”
李梦甜神色缓和下来,她疑惑道:
“可是皇兄,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非要让他入狱呢?我听说早朝时,你只说他寻到的不是真正的凶手,便怒气冲冲让人将他押入刑狱了,这是为什么啊?”
李赫全嘴角的笑意一滞,面色也冷了下来。
早朝的事情,竟然如此快速便传到后宫公主的耳朵里。
眼前这位傻子公主自是没有这样的本事,能在朝堂上安排眼线,可熙慧贵妃就不一样了。
她执掌后宫这么多年,宫中到处是她的人,这些他都忍了。
可她好好的贵妃不当,偏要将手伸到朝堂,甚至是他这里来,那便休怪他无情了!
李赫全视线移向李梦甜,他的表情柔和,一副极好说话的模样。
“五皇妹不知,我先前便询问过他的婚事,不料他竟无意解除婚约,他的未婚妻子也不是个好说话的,所以才出此下策。”
李赫全看着李梦甜,表情无奈,“皇妹,我这次可是为了你,在天下人面前言而无信了呀!”
李梦甜一听,脸上便绽开了满意的笑容。
她神情倨傲道:
“原是如此,我就说嘛,皇兄怎么可能与我撕破脸,你若想坐稳太子之位还要依靠我母妃的支持呢!”
“如此,此事便依皇兄的话办吧,不过,希望皇兄动作能快一点!”
说完,李梦甜便转身离开了书房。
她的身后,太子李赫全的脸一下子冷了下来。
熙慧贵妃?!
他冷哼一声,熙慧贵妃算个什么东西!不就是凭着那张酷似李未迟母妃的脸才一步步走到现在吗!
说到底,不过是个替代物罢了,竟还妄想干涉朝政!
想起李未迟,李赫全咬了咬牙,大步出了门。
-
三皇子李未迟的重霜殿就在皇宫的东边,紧挨着一处雅致的花园。
花园中种植了一大片各色芍药,每年春季盛开时,绚烂无比,是皇宫中景色最美的几处之一。
当年李未迟的母亲庞瑶霜凭着一支霓裳羽衣舞得了皇帝偏爱,入宫封了瑶妃。
那片芍药花便是皇帝亲自命人栽种的,只因瑶妃最爱芍药。
入宫一年后,瑶妃诞下了粉雕玉琢的三皇子李未迟,荣宠更盛。
李未迟自小便聪慧过人,很得皇帝喜爱。
有传言,皇帝一次酒醉后,还曾说过大皇子和二皇子均不若李未迟。
这一句话便让朝堂中人揣测了许久,还有人猜那太子之位会不会落到三皇子头上。
不过,红颜薄命,瑶妃没享几年福便香消玉殒了。
然后,李未迟因思母过度,加上茶饭不思,竟硬生生把身体熬坏了,渐渐地,成了不受宠的皇子,宫中人慢慢不再提起他了。
自然,后来的太子之争与他也没了关系。
李赫全站在重霜殿前,他望着高大的殿门心头泛着冷意。
这殿门他可太熟悉了!
当年他母后病重,捱着最后一口气想要见见皇上,才几岁的他匆匆赶到重霜殿,可父皇就是不出来。
那日的天便如同今日一般,雨淅淅沥沥地下着。
不是瓢泼大雨,可也浇得他透心的凉。
他就跪在殿门前,哀求父皇去看母后最后一面。
足足跪了一个多时辰,他的父皇才面露不耐从殿中出来,随他去了母后的坤宁宫。
然而,宫中已是哭声一片,他心中一颤,跌跌撞撞跑去母后的寝房,却发现她睁着眼睛望向门口,身体都已经凉透了。
瑶妃?
明明是妖妃!
定是她央着父皇不让父皇见母后最后一面!
定是她妄想独占父皇!
李赫全眼眸微红,他猛地推开重霜殿的门。
然后便愣住了。
门后是一派破败景象,且一个宫人都没有,这根本不像皇子住的地方。
只见回廊的檐顶被砸坏了好几处,园子里碎石滚落。
想来是上次雷击,此处也不能幸免,但工部的人懈怠,又不把李未迟这个不受宠的羸弱皇子放在眼里,竟没有将这里报备修葺。
李赫全想起那个妖妃还在时,此处的富丽堂皇,如今再看看眼前的颓败,嘴角勾起了满意的笑容。
如今李未迟不过是个毫无势力,人人看到都要踩上一脚的蝼蚁,自己身为储君,在意他作甚!
李赫全一挥手,对身后跟着的几个宫人说道:
“我们走!”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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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见天日的刑狱里,一个宫人快步沿着台阶而下,他穿过阴暗的走廊,小跑到最尽头的牢房。
牢房门大开着,里头不似其他牢房那般昏暗,而是各个角落点了灯盏,一派灯火通明。
牢房中间安置着一张金丝楠木桌,桌上摆着一张上好的白玉围棋盘,李未迟和沈临鹤分坐木桌两边,手执棋子对弈,倒是一派悠闲景象。
那宫人轻手轻脚进了房中,在桌旁站定,恭敬弯腰垂手,低声说道:
“三皇子、沈公子,太子进入重霜殿未向里走,停了一小会儿便离开了。”
牢房中,棋子落盘的声音清脆悦耳。
过了一会儿,李未迟才淡淡开口:
“唔,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