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俩的谈话让陶宽妈听着,有些释然,陶宽爹还是心疼自己的,自己当初的决定不会太差,至于到了现在的情况也不是自己能决定的,女人嫁人无非也就是找个心疼自己的,能有担当的,至少陶宽妈是这样想的。赚钱多少倒是次要的,在当时的农村即使有把好力气也未必能赚到钱,除了每天都去生产队里挣个工分就没有了其他的收入,在这个方面,陶宽爹是争优势的,也就是这个优势才能让自己过着衣食无忧的日子,也就荒废了自己身上的力气,到了现在却要把身上的力气给激发出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陶宽爹看着自己的女人去了杂物间,自己也不再和陶宽爷爷说些什么了,先让自己的爹去睡,这才朝着杂物间走去。走进杂物间,看着满地的箩筐,心里想着以前自己的家里也是看着肩挑手提才能生活,至少在陶宽爷爷手里是这样生活的,现在轮到自己要去挑着箩筐去摘茶子,心里还是有些惧怯的。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陶宽爹作为篾匠师傅,看着这些箩筐,箩筐是干净的,心里不免有些难受,这么些箩筐不只是洗,还得先找到,再腾出来,这些都是需要很大的体力去做,接下来要挑到溪水去洗,路好走的溪水位置,水不深,水深的地方路都不太好走,一个女人要把这些箩筐都挑到溪水边去来来回回得走,是有些难度的,就自己对于陶宽妈的了解,她是不会让陶宽爷爷来帮自己的,这就意味着所有的事都是自己女人一个人做的,每只箩筐都洗得很干净,作为难得做重体力活的陶宽妈来说不是一件轻松容易的事。陶宽爹逐个看着箩筐,看着有些破旧不堪的还把箩筐倒过来,放在地上去踩踩,有的干脆就丢到一边,如此看着下来。也就剩下一半不到的箩筐还放在那里,陶宽妈看着那些被踩坏的箩筐有些不舍,对着陶宽爹说:你也真狠,自己家里的箩筐也当做是别人家里的箩筐一样去踩,踩坏了还不是你自己去做个新的。功夫不说,单就毛竹就得花钱去买。陶宽爹并没有回应陶宽妈的话,而是接着把那些好些的箩筐翻过来仔细得看,这才对着陶宽妈说:女人的心就是软,补那样一只箩筐,我都能做个新的箩筐了,还花功夫和毛竹。陶宽妈看着自己男人一副很认真的样子也就不再言语,陶宽妈完全知道,在做篾匠这方面,别说银井湾,就是附近的几个村庄,自己男人都是权威,自己也不过是有些心疼罢了,到底是心疼箩筐还是心疼自己的男人,陶宽妈似乎更倾向于后者。陶宽爹处理好了箩筐,就接手开始破篾丝,砍柴不误磨刀工,只有把篾丝破好了,这才顺手做事,陶宽妈回头把踩坏了的箩筐拿到厨房里去,这只能是做柴火用了。陶宽爷爷还坐在厅堂里,陶宽爹的话令自己有些不开心,自己也确实老了,别说是挑茶子就是空着手走到官岭排去都得拿跟拐杖去。老是肯定的事,但幸好的是自己的儿媳妇没有嫌弃自己,将心比心陶宽爷爷还是觉得自己有一个让别人羡慕的儿媳妇,至少表面上是这样的。现在又看到陶宽妈拎着那些破旧不堪箩筐出来,就知道陶宽爹在杂物间里做了什么,心里更是不痛快,感觉自己最后的结局就是儿媳妇手里破旧的箩筐,如此想来,一时的心情也就好不起来,干脆回到自己房间去,懒得去说破旧箩筐的事,这事要是搁在自己年轻的时候,还真说不准自己会不会去和陶宽爹理论几句。到了房间的陶宽爷爷,也就想过来了,其实自己早就像破旧的箩筐,只不过是自己的儿媳妇看得重些罢了。陶宽妈并没有那样去想自己的公公。看着陶宽爷爷回到自己的房间去,也就把厅堂里的煤油灯给吹灭了,而后一起去杂物间,帮着自己的男人干活,此时的陶宽妈并不能帮着自己男人做些什么,但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陪伴自己的男人。陶宽爹在认真破篾丝,陶宽妈则坐着旁边,有一搭没一搭和陶宽爹说着自己村庄里的事,而这些事大多是陶宽爷爷告诉自己的,只不过说出来听听自己男人的口风罢了。陶宽妈坐着无事也就看着厨房,自己还是想着陶宽,想着自己即将要经受的磨难,最有望能帮下自己的只有陶宽了。陶磊更大是不错,但陶宽妈从小就觉得陶磊有些瘦弱,看着陶磊吃点东西,自己都替他心急,陶宽就不一样,打小皮实,饿得,撑得,冻得,热得,陶宽的出生似乎就是验证陶磊的潺弱。陶宽妈想着,心里也在看着,特别是厨房里的煤油灯。一阵脚步声的到来,随着大门吱呀一声响,没有过一会就看到了厨房里的煤油灯给点亮了,陶宽妈对着自己男人说:陶宽回来了,我得过去看看,把月锅里的菜给端出来,你做着,也早点去睡,反正也和你说得差不多,家里有个一两担的箩筐就足够了,过了这个霜降,来日方长,不必急在这一时半会的。陶宽妈说完就去了厨房,任由陶宽爹一个人在杂物间里做事,陶宽爹也觉得自己的女人心里不再是以自己为中心了,重心有些倾斜,但也不好说什么,自己比起村里那些做体力活的男人来说,还算是年轻的,很明显陶宽妈更愿意和陶宽待在一起,想到这些,陶宽爹不免想起自己的娘来,真要是自己的娘还在,也可能会坐在自己的身边陪着自己做事。陶宽爹想起也就没有了好的心情去补箩筐了,反正又不缺箩筐用,再说真的没有了箩筐,也还能从生产队里的库房借些箩筐来用,今年的霜降,生产队里的箩筐能藏得住吗,陶家不借,自有林家去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