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廉诚不是洗脱罪名荣归故里,上面看了录影带之后,把金廉诚案子最终的审判权移交给了地方,为了防止地方保护,管辖权在相邻的浙省。
录影带所涉内容其实与金廉诚无关,但金廉诚通敌一案的举报人是顾建明,举报人行为有瑕疵,通敌案重审势在必行。
虽然顾建明是重审的当事人,因他有公职在身,只是接受问话,并没被控制人身自由。
这也把顾建明和吴启莲吓够呛,不用猜肯定是乔琪在背后运作的,知道他爱管闲事,但没想到他对别人的事比自己的事都上心,乔琪的能量之大,更是出乎他的意料。
最近诸事不顺,行动万分小心,还没来得及把原先住25号那四对夫妻灭口,结果又被人捷足先登。
顾建明气得在家里砸了一套杯具,那天跟秦伟业等人见面时,感觉他们中有人表情不自然,他该再仔审问一遍的,就不会像现在这么被动。
他发现自己犯了大错,他对金熠,还有项海澜太过轻视,两个年轻人对付他的招数未必多高明,之所以给他造成这么大伤害,只因为料敌在前,事事都比他快一步。
说什么都晚了,顾建明有预感,这次他要栽个大的。
走了十年上升运,也到了走下坡路的时候。
顾建明这个人之所以能够快速发迹,盖因他能见风使舵,也很识时务,早就做好了失败潜逃的准备。
金家所谓的藏宝地他没找到全部,尤其最重要的家资,但他所在的金家祖宅,因为从小熟悉,还有吴启莲的帮助,还真从地下室和水泥墙中找到了一些藏起来的应急财物。
再加上顾建明在运动之初的收获,两人攒下了好大一笔财富,如果能成功走掉,出去后不用避讳,天天山珍海味都吃得起。
吴启莲在进出口公司的工作也是有意为之,熟悉沪市所有的海运渠道。
当然逃跑是最后一条万不得已的退路,权力的滋味对这对狗男女来说,比财富更有诱惑力。
顾建明自信尚存,乔琪一个外来者,在本地孤立无援,就算智谋百出,也未必能成功。至于金家,要是能翻牌改命,人早就出来了。
还有那俩小崽子,小聪明应付不来这种正式场合。
说到金廉诚这边,虽然还处于关押状态,但不像以往管控那么严,终于被允许跟家属见面。
他回来的时机也刚刚好,期末考试已经考完,金熠有一整个暑假来忙父亲的案子。
小金父亲的案子是重中之重,项海澜考虑后决定,这个暑假先不回东北了,留下来帮忙。
家人也很支持,回信说让她做些力所能及的,等小金父亲重获自由,邀请他们冬天一起来东北过年。
老项甚至高兴地在家里喝了顿酒,跟老伴念叨,两个孩子上大学也没生分,真好。假结婚就假结婚吧,他老闺女隔路,找对象的路数跟别人不一样。
项海澜能做的力所能及的事就是给苦逼的金叔叔做点好吃的。
父子久别重逢的场合她去太多余,小金说他父亲喜欢西式糕点,沪市虽然也有两家国营西式糕点店,但蛋糕的口感和用材都一般般。绿皮火车里现成的西点没多少,全让她吃光了。
不过能找到烘焙材料,还能找到小家电打蛋器。有这玩意能省很多事,蛋糕坯子没有烤箱用蒸锅也能做出来。
这会儿不是后世,不流行吃反季节水果,夏天草莓正当季,小项给金廉诚做了个放了很多草莓果酱和鲜草莓的奶油蛋糕。
还收拾了一些奶粉,麦乳精,维生素,钙片等营养品和保健品让金熠带过去,有老乔打过招呼,这些东西不至于吃不到嘴里。
“见了你爸可别哭鼻子呀。”看出金熠在紧张,临出门前,小项开了句玩笑。
“多难都走过来了,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哭。”小金死要面子,板着脸叮嘱,“我可能会在那边待几天,你轻点折腾。”
“放心吧,保准折腾个花出来。”小项笑着把金小狗推出门。
金熠是坐火车过去的,沪市到钱塘通勤时间三个半小时。而他和父亲为了这场会面走了整整十二年。
眼泪是控制不住的,记忆中的父亲风流倜傥,英俊非凡,十二年一甲子,如今的父亲,鬓染霜华,骨瘦如柴,小金眼眶泛红,内心愧疚无比。
“父亲,是我无能。”
金廉诚同样感慨万千,当年还没他肩膀高的儿子,如今成了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四千多个日夜,他无比惦念的儿子,能平安见到,他已经心满意足。
十二年牢狱生活,金廉诚几乎很少说话,声带受影响,说话有些吃力,“无……无能,也是爸爸……无能,也……也没护得了你。”
“爸爸,我过得很好。”
只有半个小时会面时间,一直是金熠在讲,金廉诚静静地倾听,关于案子他只字未提。
听儿子讲了许多项海澜的事,金廉诚眼中露出兴味,但什么也没说。
有老乔照拂,金熠一周可以探监三次,他在钱塘待了整整一星期,他理解父亲不提案子,会面有看守在场,顾建明又耳目众多,透露太多信息未必安全。
但心中难免担心,这次真能给父亲翻案吗?
年伟伦没有亲自过来,委托信得过的人跟金廉诚见面,同样也没得到半句指示。
小金带着疑虑回到沪市,颇有些有劲没处使的挫败。
项海澜安慰他,“顾建明无中生有,想要反驳就要主动找证据,甚至是创造证据,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你父亲是因为大形势不好,才会被关,相信我,现在大形势又扭转回来,他会没事的。别担心了,做力所能及的事情吧。”
小洋楼已经修整完毕,给父亲添置些家具,让他出狱后有个温暖的家就是金熠现在能做的力所能及的事情。
选最好的木材,金熠找人打了三张床,定做了大衣柜,五斗橱,角柜,边柜,桌椅,凳子等一应家具。又托关系,买了最舒适的皮质沙发。抽水马桶,厨房的煤油炉子都是新换的。
软装小项来负责,小洋楼重新铺的原色柚木地板,墙壁的颜色选了老钱风英伦绿,窗帘她挑了撞色的红色天鹅绒亲手做。
床品用李清婉奶奶介绍的姑苏朋友存下的桑蚕丝填充,养人,还保暖,枕头,靠垫用自己存的鹅绒做。
她人缘好,朋友多,还弄来了名家字画,虽然没有古画值钱,当然谁也不会傻到把那玩意挂出来。
小项获赠的是江南山水系列油画,将它们挂在合适的位置,小桥流水,石阶青痕,让归来的金廉诚感受南国的清新风貌。
重装一新的小洋楼,既有旧日沪市厚重的奢华底蕴,又不失新时代的朝气。
来沪市不到半年,项海澜不但给自己找了个家,也给了金家父子一个温馨的家。
现在万事俱备,只等故人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