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坐在这处许久,秦昭衡同她讲了点为人处世,人际关系中的利害关系。许曼感叹这人不愧是混名利场的,段位比她高不少层次。
秦昭衡难得被许曼星星眼地注视着,有点心猿意马了。
“走吧,我送你回家。”他率先站起来。
今天好不容易树立起来的光辉形象一定要保持住。
秦昭衡双手插进外套的口袋里,朝着公园出口处微微侧了下头,示意许曼跟上。
虽然许曼看不惯他这突然起来的得意样,到底还是乖乖跟了上去。
秦昭衡坐进了许曼车里的驾驶位,研究了会,才发动了车子。
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搭在自己车的方向盘上,看着这幕,许曼感觉说不出的怪异。
打牌那日秦昭衡送她回家,道别时她不敢看他的脸,只能垂下眼皮盯着方向盘,那时他用食指一下一下敲着那个亮得耀眼的双R标记。
名车名表,吃穿用度都是顶级的,这是许曼对他的刻板印象。他不适合开她这辆普通的小车,身旁更不适合坐她。
她低着头问了句:“你还是第一次开这么便宜的车子吧?”
打完转向灯,秦昭衡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只评价了下:“这车挺好开的。”
不知真假的话,许曼没接话闭了嘴。
之后是长久的沉默,五十分后车子到了许曼家楼底下。
秦昭衡把车停进车位,下了车,拖过许曼的手,把钥匙塞进了她的手心里:“天冷,快上去吧,我也回去了。”
许曼很乖顺地点了点头,直到看不见他的身影了,才转身上了楼。刚打开门,碰见了武雪英。
“今天怎么这么晚回来?”
“加班。”
许曼低头回话,怕武雪英发现她红肿的双眼。
她快速回了房间,滚到了床上。大概今天晒了被子,鼻尖萦绕着阳光的味道,连身上都开始暖暖的。
等到父母都睡了,许曼才爬起来去浴室洗了澡,当她擦着头发进房间时,手机传来了震动声。
【睡了吗?】秦昭衡问。
许曼停止了擦头发的动作,半干的发丝贴在了脸上,她觉得不舒服,不舒服到心烦意乱。
她故意回了两个字。
【睡了。】
深夜和别人的男朋友聊天实在不好。
秦昭衡躺在床上,盯着手机屏幕上的这两个字叹气。他早已习惯了许曼对他若即若离,忽冷忽热的态度了。
他摸了摸身边空着的位置,无奈轻拍了两下。
许曼本以为今晚是个不眠夜,奇怪的是,她睡得出奇地好,早上还差点睡过头了。
武雪英的脚恢复的差不多了,今天也是第一天上班,早早起来发觉许曼还没起床,去叫醒她时才发现了异样。
“曼曼,你脸上怎么贴了创可贴?”
许曼跳下床,胡诌着:“被野猫抓了下。”
武雪英不信:“你上个班,还能碰到野猫?”
许曼在刷牙,含着牙膏泡沫口齿不清地说了几句,武雪英听不清,也就没有再问了。
六点五十,许曼一进办公室,同事们的眼神就向她飘来了。
自昨日的不愉快后,许曼心中早已做好了心理建设,如果今天校领导还是要她道歉的话,那她也不打算干了。
带毕业班的教学任务本来就繁重,再陷入到复杂的人际斗争中去着实太累了。
她刚放下包,常老师走到身边:“校长喊你去他办公室,七班的早自习我来带吧。”
许曼低低应了声“好”,听到常老师又劝她:“你就服个软吧,被说几句又掉不了肉。”
许曼乖乖答应了,出了门往另外一栋楼去。
到了五楼校长办公室,她敲了敲门,深吸一口气,准备干一仗。
刚打开门,一道特别热情的声音传来:“哎呀,许老师,你来了呀。”
许曼哑然,左顾右盼发觉也没有其他人啊。
“许老师,来坐 。”校长走过来,热情地引着她去沙发处。
这场面和自己预想的大相径庭,许曼心里直打鼓。
接过校长递过来的水杯,她先开口了:“校长,我......”
才刚起了头,校长赶紧接过话头:“许老师,昨天误会你了。我去调查了监控,确实是杜可心先动的手,你最多就是自我保护而已。”
额?许曼满脸问号,怎么只过了一夜,说辞翻天覆地了。
“可是校长,你明明昨天说杜可心柔弱不能自理,我像个悍妇的啊。”
校长笑容凝固在脸上,想起昨晚那个电话,好脾气地解释:“你记错了,悍妇两个词是你们年级组长说的。”
他只能死不承认!
许曼的记忆力一向好,她都能回忆起校长指责她时唾沫横飞的样子。
可这状况,显然是校长在给她台阶下。脑海中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一边主张辞职,一边主张求和。
许曼转头看了眼窗外,不远处操场上学生们在做早操。她看了整整两年,辞职以后她大概会怀念这个场面的吧。
收回视线,她有了决定:“对!我和杜可心她们拌了两句嘴,我没想到她抬了手。”
只是陈述事实,添油加醋她不会。
“既然校方已经了解了真实情况。许老师你放心,我们一定严肃批评杜可心和赵方好。”
校长见许曼顺杆下来了,眉开眼笑的。
许曼察觉到校长似有种如释重负的状态,静静地听着他的安慰之词。
“在年轻教师中,许老师你是最优秀的,学校也正要大力培养你啊。你以后在敏中好好工作,有什么困难直接来找我好了。”
这什么情况?许曼摸不着头脑,难道是什么正义之魂附到了校长身上了?
“校长,你被夺舍了吗?”她太好奇了。
校长原本激动的脸上微微一滞,僵硬了片刻,才又换上了笑脸。
“小许呀,这不,我以前不知道你是锦凯秦总的未婚妻嘛。你家秦总和我们校董交情深厚,这不大水冲了龙王庙了。”
校长哈哈大笑,那秦昭衡还是他在学校五十年校庆后的宴会上碰见了一次,那次锦凯向学校里捐了一笔钱,校董拉着他聊了好久。
他虽说是个校长,可在私立中学里校长只不过是为董事会打工的。
昨天半夜两点,还在睡梦中接到了校董的电话,劈头盖脸一顿骂。他顿时睡意全无,再三保证明天一早就处理好此事。
回想完,他忍不住打量许曼。这新老师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没想到竟是秦昭衡的未婚妻。有如此硬的靠山,难怪昨天雄赳赳气昂昂的,软硬不吃。
自听到未婚妻三个字后,许曼一直在愣神中。耳边尽是恭维声,她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回了初三教师办公室,年级组长又迎了上来,对她嘘寒问暖了几句。
许曼想大概自己这个领导又得了校长什么指示了。
常老师看不懂了,抱着教案直呼惊奇:“小许,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年级组长外号黑熊精,长得五大三粗,冷心冷脸的,哪里能对手底下的老师这么和颜悦色过了。
许曼叹了口气:“大概也是为了五斗米折腰吧。”
常老师听不懂了,但许曼这事解决了,她心里开心只说待会请喝奶茶,给许曼压压惊。
中午,常老师真给许曼买了一杯奶茶。下午连着两节数学课,许曼把奶茶装进保温杯里,去了七班教室。
课上,许曼注意到秦睿脸上笑意吟吟的,喝完杯里的饮料,她已经把事情的前因后果猜了个大概。
晚自习时,秦睿拿着卷子来问她题目,讲完题许曼压低声音问:“是你告诉他的。”
一句肯定句。
秦睿捂着嘴笑,用气声回:“许老师,我们秦家的人怎么能让别人欺负呢。”
一副小大人的口吻。
她什么时候是秦家的人,刚要开口说两句,秦睿拿着卷子跑了。
下了晚自习,许曼出校门口时忍不住去瞧秦昭衡常停的车位,那里空荡荡的。
此时,许曼终于承认她心里那莫名的情绪,叫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