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在决定答应洛商司的三月之期时，常宁便早已想过他们的谈判不会顺利。
但现在真正的谈了，她才深刻的体会到，洛商司作为商人的本性。
不做赔本的买卖。
他约束自己的同时，亦在约束她。
他在自己承担风险的时候，亦在让她承担着极大的风险。
当然，他说的她的一切同他的一切相比便如蝼蚁和大树，不是一个量级，但即便是蝼蚁，蝼蚁的全部亦是蝼蚁的全部。
她的一切没有他的多，但同样的对她自己起到了极强的威慑力。
这一刻，常宁终于亲身体会到了什么叫承担风险。
极大的风险。
下意识的，她的心退缩，不想答应。
好似前面有一个巨大的坑，就等着她往下掉。
但偏偏，很多时候，即便你知道前面有危险，你也不得不往前。
因为，没有办法。
周围的一切都在逼着你往前，你没有退路。
这一刻，常宁亦没有退路。
常宁努力压下他说出最后那两句话时狂跳的心，握紧手机，声音冷静：“我答应。”
她不会做那不好的事，便如她不会去赌博一样。
那些触犯底线的事，她不会做。
所以，不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
她相信自己，亦如他相信他自己。
到这一刻，常宁再无半丝不安，忐忑，慌乱。
她非常的沉稳，镇定，便如在和人谈合作，没有一点的感情用事，一切该如何便如何。
洛商司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声音，极静稳，便如在会议室里谈工作，一是一，二是二，不会有任何改变。
他“嗯”了声，说：“我晚点过来，详细条款我们当面谈。”
常宁微顿，随即说：“能不能等明日我回来后再说？”
“现在我在小香湖，和嘉佳蒋束学长一起在小香湖玩，明日紧接着便要在小香湖参加同学聚会，我们没有时间当面说。”
大家一起玩，她没有办法抽出时间去见他，所以只能把时间推迟。
但虽然推迟，于常宁来说却都一样。
他们已然确定好，就剩细节问题。
而她不是出尔反尔的人，他亦不是。
洛商司眸中那暗流无声褪去，一切都恢复到那平常的深沉无波，看着无任何异样。
他说：“在我这里，合作当日谈，合同当日签，过了当日，一切作废。”
“……”
常宁不说话了。
她眉头蹙了起来，倒不是否定洛商司说的话，他说的话没有问题。
任何事都是这样，谈好便确定，没有推迟的道理。
因为一旦推迟，便是变故横生。
只要是想要真心合作的，便不会想要推迟。
常宁短暂想了会，然后说：“你大概什么时候到？”
洛商司眼眸微动，视线转过，落在那不时看后视镜的司机面上，而司机眼睛一和洛商司对上，立刻便把视线转了过去，握紧方向盘，不敢再看。
洛商司好似未看见司机的偷看，张唇：“现在去小香湖需要多久？”
这话是问司机的，常宁不知道，他听见洛商司这话，以为他是在问她，她下意识便问：“你现在在哪里？”
洛商司眸中深色流转，视线收回，看外面的建筑物，再抬手看腕表，说：“我四点整下的飞机，现在在回县城的路上。”
常宁听见他的回应，拿下手机看时间，现在是四点四十几分，他应该还在平城市的管辖范围内。
常宁算了下这个距离，时间，然后说：“你现在应该还在平城市，而平城市到小香湖需要一个半小时的车程，如果你现在过来，那差不多就是六点多不到七点到这里，但如果你另有别的事，那就看你的时间了。”
说着，常宁想了下，然后说：“这样吧，你根据你的时间来，我这边的话大概要等晚上大家都休息了才能去找你。”
她去见他自然不能让大家知道，大家知道了必定会多想，而本来她就不想让大家知道她和他的情况。
所以，只有晚上大家都休息了她才能去见他，和他谈。
而因着刚刚的谈判，现在常宁都不怕洛商司会对自己做什么了。
有些事，有了约束力，便不一样了。
“嗯。”
“我到了打你电话。”
他眼眸微垂，浓长的睫毛垂下，掩了里面的浓浓深色，便好似他的嗓音也低缓了。
常宁倒是未听出他嗓音的不同，得了他的回应，到这时她才想起和他打电话打了好一会了，嘉佳他们怕是都等急了。
想着，常宁看向前方，便见前方稍远一点的地方，那一身清润的人站在那，望着她这边。
见她看过来，他对她温和一笑。
常宁顿住，看温为笙身旁，没有嘉佳和蒋束的身影了。
他们应该是先走了，让学长留在那等她。
面上浮起歉意，常宁对温为笙歉意的一笑，然后便收回视线，说道：“那我们晚上联系。”
“嗯。”
不再多说，常宁挂了电话，把手机放包里，便小跑着朝温为笙跑去。
她和洛商司通了不少时间的电话，学长怕是一直在等着。
温为笙站在那，看着这朝他跑来的人，她面上的歉意和平常。
在常宁和大家说要接电话后，他便和蒋束饶嘉佳一起往前，常宁独自一人慢慢的在后面走着。
逐渐的，大家拉开距离。
蒋束和饶嘉佳说着话，他便听着后面的脚步声，听他们的距离有多远。
直至常宁脚步停下，他也跟着停下，然后转身看她，便看见她极不好的面色，好似遇到了什么难事。
而看见她面色不好，他的面色也变得不好。
他心里担忧，很想上前去问。
但他不能，所以他停在了那里，就站在那一直看着她。
随着他停下，饶嘉佳和蒋束也停下，见他站在那看着她后，他们便无声离开了。
他知道，他们在把空间留给他。
本来来这里，就是他们给他制造的机会。
他的朋友，极好。
此刻，看着她朝他跑来，她面上再无任何的着急，慌乱，不安，似乎事情得以完美解决，她的心彻底安稳。
看见她安稳，他也便安稳了。
“学长，不好意思，让你等久了。”常宁跑到温为笙面前便歉意的说。
刚刚和洛商司谈判，她太认真，太用心，以致都忘了大家都在等着她。
是她不好。
温为笙摇头，温和的笑：“没事，事情处理好了吗？”
常宁微顿，随即点头：“处理的差不多了。”
“那便好，如果有需要帮忙的，跟我说。”
“我会的。”
“我们走吧，蒋束和饶嘉佳他们先去小镇了，我们也过去，和他们汇合。”
“好。”
两人并排往前，往小镇去。
平城市中心。
车流不息，一条条形成长龙的车保持着平稳的车速有序往前。
车里，随着手机里传来嘟嘟的忙音，几息后，洛商司拿下手机。
而随着手机拿下，他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