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不惊动双方的家人,灿阳和曾良在凌晨时分趁着大家睡得最沉时溜出了家。
当天边刚刚露出第一缕阳光的时候,她俩已经坐上了回酒店的长途班车。望着车窗外渐渐远去的家乡,灿阳内心起伏不定,没想到近一年未回过的家乡,匆匆一见便要如此这般离开;没想到曾经让她讨厌的纳斯国际酒店如今成了她的避难之所。
在曾良的要求下,两人的电话都关机了,一路无事。下车后曾良的手机刚开机就接到了母亲的电话。
郭母早晨起床发现女儿不见了,打电话也关机,顿时觉得情况不妙,于是敲开了隔壁曾家的门,得知曾良已离开家。这下郭母可在曾家闹开了,说曾良拐走了自己的女儿,嚷嚷着要曾家给个说法。
曾家也是一头雾水,赶紧打电话联系自己的儿子,好弄清楚情况,可电话一直关机,于是老两口一直打一直打,那个揪心难熬,总算打到曾良的电话开了机。
“妈,什么呀,什么拐跑了灿阳,我们俩只是回来上班,您告诉郭婶,叔的医疗费过几天一定解决,让她别闹了,在家安心照顾郭叔,等我筹到钱就给叔做手术。”
“阿良,你上哪筹钱啊?”
曾良顿了顿,向洗手间方向看了一眼,确定灿阳还没出来,接着说:“妈,我刚升了职,一个月的工资有上万块,另外还有提成和奖金,我可以申请找酒店预支一年的工资。”
曾良的语气尽量地轻松而肯定,总算让那头的曾母将信将疑地挂了电话。
曾良从小到大一直乖巧懂事,从没让父母操心,工作以来也踏实肯干,做父母的还是相信儿子的。
只是曾良如此这般地帮邻居家,让曾父曾母不安。
“儿子大了,让他去闯吧!”开明的曾父虽不赞同儿子的做法,但还是如此安慰地对自己和曾母说道,说完之后,曾父迈出门走进了郭家,转告了曾良的话。
曾良送灿阳回到宿舍后,不顾路途劳累,放下背包就往外跑,刚好在下班之前赶到加博公司。
曾良和加博签约半年多以来,已成为了加博的常客,关子瑜的助理小齐曾开玩笑说:“曾良,我得向关总申请给你在咱们公司弄间办公室,省得有事我还得到处找你,也省得你三天两头地跑。”
曾良每次一进加博,前台美女便笑盈盈地迎接,但此时前台美女奇怪道:“咦,曾良,来找关总吗?你今天没和她预约吗?她今天一早出差了呀。”
曾良刹住脚步,“去哪了?什么时候回?”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哦,关总的行踪不会向我们汇报呀。”
曾良无心理会美女的玩笑,掏出手机正要打给关总,小齐从里面走了出来,见到曾良好像格外惊喜,三步并做两步上前道:
“曾良呀曾良,你可算出现了,我今天一天都没打通你的电话,关总一早临时接到集团总公司的通知,去bJ开会了,她说这个会议最好你能和她一起去,于是让我通知你,结果可好,你一整天找不到人,打电话给酒店,说你请假了,关总就一个人走啦。”
“关总什么时候回来?”
“估计两三天吧,今天28号,我想五一假期之前肯定回来了……你有急事?”
曾良收拾了一下慌乱的神情,摇摇头道:“不急,等关总回来我再找她。”嘴上这么说着,还是满心失落地离开。
意外提前结束休假的郭灿阳,一天也不敢多休息,第二天就排了白班,她得努力工作,好让自己有用一点点。虽然自己的工资相较于父亲的医疗费只是杯水车薪,但能多攒下一分钱也是好的。
灿阳一直没敢接母亲的电话,也没敢细问曾良会怎样解决医疗费,她心里很清楚曾良并没有十足的把握,他顶着很大的压力。
灿阳和曾良步入到紧张忙碌的工作中,两人都绷着一根弦,两个叛逃离家的孩子生怕自己与命运博弈的一次任性妄为会让自己后悔莫及。但是此刻他俩都不后悔,至少,现在的局面没有比灿阳嫁给王老板更糟糕;至少,一切都有希望。
30号是周六,也是五一假期的第一天,灿阳中午吃饭时,周思羽来电话说下午来找灿阳聚聚,晚上可以和灿阳挤在一张床上说说私房话。灿阳欣然应允,连续几天来的压抑让灿阳很需要释放和倾诉。
灿阳下班打卡换衣服冲出酒店门口,周思羽已等在了门口。这是她离职一个月后第一次回娘家,两个许久不见的朋友见面分外亲切,感觉过去的一些隔阂和不愉快都烟消云散了。
灿阳和周思羽依旧去了熟悉的“家园”吃饭。
本来周思羽想请灿阳吃顿好的,但灿阳说什么也不同意,她想着父亲还躺在病床上急等着钱救命,如果让她吃好的她想想也难以下咽,哪怕是周思羽花钱。
饭后,俩人穿过小路走往海滨公园。灿阳听着周思羽聊她的新工作以及新同事,听着那个差一点成为其中一员的外资企业中发生的故事。
郭灿阳听得神往,这些对于她来说很新鲜,那怕都是一些工作点点滴滴、鸡毛蒜皮之事,相对她一成不变的工作,一个新鲜事物本身就极具吸引力,她渴望改变,却寸步难行。
她俩在一起时,一般都是灿阳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今天相反,灿阳一直在听周思羽说。细心的周思羽早就发现了灿阳重重心事,不露痕迹地将话题转移到灿阳的身上。
郭灿阳把这些天发生的事情,以及她和曾良紧绷的神经和承受的压力一股脑儿地向周思羽倒出。
周思羽听呆了,最终喃喃道:“曾良对你真好。”
“是啊,自从那年我哥去世后,曾良就成了我的亲哥。”灿阳的这句话并没有发出声音,她的思绪飘回到七岁那年的河边,那条夺走他哥哥的河流。
夜幕降临,海风更大了些,吹着两个单薄的女孩全身发凉,两人向回走去。
“思羽,帮忙给我妈打个电话吧,问问我爸怎样了,告诉我妈,爸的医疗费我们都在想办法。这些天我都没敢接妈的电话,也不知道我爸的病情是否稳定,他可一定要等我们筹到钱啊。”
灿阳用思羽的手机拔通了妈妈的电话,交给思羽。
直到电话响到最后一声断掉,思羽垂下耳边的手机,摇摇头,“阿姨没接电话。”
“我妈总不带手机,晚些再打吧。”
街边的路灯投下两个女孩长长的影子。
沉默了好一会儿,灿阳拍拍思羽,替她安慰自己说:“一切都会好的!”俩人脚步轻快了些。
“灿阳!”
两人回到宿舍楼下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郭灿阳和周思羽的身后响起,让连日来心情压抑的灿阳心头掠过一丝欢快,她转回头,果然是他!
“袁……”但她马上意识到什么,于是收敛住了眉飞色舞的表情,转而微笑应道:“袁老板好!你怎么提前回国了?”
“对,事情办好就回来了,今天刚到就来看你,不欢迎?”
袁熙和声细语的话就像一阵清爽的风吹散了灿阳心头的阴霾,她羞羞一笑,微微低头,内心流淌出来的热烈欢迎之态藏都藏不住。
俩人一来一回的眼神被一旁的周思羽看得一清二楚,心想,酒店的传言一点也没诬陷她俩呀。
酒店前厅的服务员都认识袁熙,但此刻站在周思羽眼前的袁熙,不禁让她重新审视这个男人的魅力:他连微笑都恰到好处,再笑多一分显轻浮、少一分不够亲切;磁性的嗓音配上微风细雨般的语调让任何一个女孩都会倾心。
看起来,他对灿阳很温柔,也很关心。只是这个在年轻女孩眼中成熟完美的男人为什么会对郭灿阳情有独钟?灿阳不是还占着曾良吗?
周思羽的心头涌出了一丝酸味,朝袁熙微笑着点点头算是打招呼,然后悄声问身边的灿阳:“你和袁老板私交这么好,何不把家里的事情告诉袁老板呢?他一定可以帮到忙。”
灿阳先是一愣,随即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找袁熙借钱?她开不了口。
周思羽见此情景,便转向袁熙道:“袁老板一回国就来看望灿阳,一定是非常关心她的,如果灿阳遇到了困难,袁老板肯不肯帮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