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信送到时,谢遇已经带着成王府三万部曲,以及山南道的谢家私兵往北边去了。
他来信,是让陆言带兵从东北夹攻,北上伐魏。
陆言凳子还没坐热,便又起身,捏捏眉心向亲卫说道:“收拾人马,即刻向边境出发。”
樊静伦一脸寒气的进来。
陆言皮子一紧,把人揽在怀里温声哄道:“阿郎气什么呢?”
“你要去打魏国?”
“……命令已经发下去了,那要不,我再下午出发?”
樊静伦:“不,你现在去!”
陆言连忙看着对方眼睛,小心道:“真生气了?”
樊静伦气得哆嗦起来,拿过陆言的杯子猛灌了一大口凉茶:“你去把樊悦抓回来!她带着谢家的两个小姐偷偷去魏国了,谢家跟我要人!”
魏国边境,三匹马哧溜一声,滑进中原。
日上中天,马停下来,樊悦带着两个谢家小姐在树荫下吃干粮休整。
她一扬拳头:“这回樊璃进了魏宫,铁定是出不来了,要是咱们不去救他,他说不定会被疯帝砍头呢!”
咬一口干粮,吭哧一声说道:“他那个嘴巴又不会好好说话,得罪咱们,咱们气气也就过去了,得罪了疯帝,谁还惯着他啊!”
谢易一点头:“对!既然是朋友,他遇难咱们也不能丢下他不管!”
谢莎:“他还没坐过我的马呢,跟他说我马术好,他不信,看呗,我都骑着马一路过江了,路上没跌一跤。”
樊悦:“一不做二不休,走!”
三人又爬上马背,哧溜一下,又往前弹去。
奶牛猫在前面带路,跑得四蹄擦出火星。
再往前时,三人突然就停下了。
前方大帮兵马向北疾行,谢易手搭凉棚定定瞧了许久,惊道:“是谢家部曲!”
“谢家部曲被阿平扩充到十万,这前方的看着怎么不止呢?莫非把成王府的也叫上了?”
樊悦颤声说道:“遭了!这定是谢遇喊的人马!”
两人定定瞅着她。
樊悦凄凉的捏着刀:“你们可知道今天几号了?”
“七月十四,咋了?”
“问题就在这啊!谢遇去年七月十五来的,现在又要到七月十五了,他破障,也快满一年了,这是去杀樊璃啊!”
*
大波楚国兵马冲进魏国边境。
铁蹄所过之处,那层硬如龟壳的屏障便不断后退。
边境魏兵没做任何抵挡,直接把武器放下说道:“我们当兵是无可奈何,大魏律令规定,男子满十五以上不徭役的人,斩。”
“万望诸位进去后放过中原父老,这些人大都是楚国遗民,走不了,被迫留下来的。”
谢禅坐在黑马上看了他们一眼,随即向麾下士兵说道:“传令三军!不得杀降卒,不得践踏农田、抢夺财物、调戏妇女,违令者无论人数多寡,本将军亲自砍掉他的脑袋!”
“诺!”
楚兵一路向北,势如破竹。
魏国英灵察觉变故,急忙从武庙滚出来。
等他睁开法眼瞧过去时,那边境的屏障,已经后退五十里了!
魏武神当下猛一跺脚,魏地各处武庙的英灵塑像应声而出,急速穿过人群朝边境汇聚。
数千塑像奔走如飞,一如之前那样汇聚、融合,直到这千百座塑像迅速融为一尊擎天巨人。
巨人手执长刀,弯曲的背脊一寸寸挺直,额头穿破云霄,顶天立地。
他站在狂奔猛进的楚军面前,将他们拦截下来。
马匹惊散,士兵中惊倒者无数。
谢禅眼皮狂跳,向慌乱的军队怒喝道:“人道神道互不相干!前面这尊泥塑的东西,倒下去就是一座土山,怕什么?!”
他一把抽出兄长的断剑,向众军厉叱道:“看好,本将军今日便斩了这泥菩萨,为尔等开道!”
他把话撂下就驱着马,迅猛的向巨人冲过去,灵猴般一个弹跳跃上对方脚背,举剑。
剑落时一股罡风把他掀开,谢禅飘絮似的倒飞出去,直接滚进三军队伍里被众人接住,头盔都掉出去了。
谢禅低骂着挥开众人,拽过一匹马打算再扑上去砍了那尊巨像。
这时身边副官止住他:“小将军,没胜算啊,您再冲一次,他还能再掀您一次!”
“依属下看,他只是不让咱们过去,不如先原地修整?”副官拉着谢禅小声说道,“咱们在这边拖着他,他就不能乱走,如此一来,陆言也好从其他地方切入魏地啊。”
那英灵闻言,硕大的两只眼睛盯下来,脸上黑得像被雷劈了一样,抬脚一跺,轰的一声。
一道劲风卷着众人把他们掀出一里地,人仰马翻,惊惧交加的楚军在慌乱中四处溃散。
谢禅四仰八叉的趴在地上狠狠吐了一口灰,目光追着士兵跑出去老远,他猛一捶地,怒斥道:“他娘的……别跑远了!就在边境驻扎!”
“届时清点人数,少一个人,伍长、曲长就来本将军面前磕一个头!”
众人跑到一半,就看到谢禅一个人拎着剑挥舞一下,上赶着又向那巨像冲去了。
“……祖宗!你根本打不过他啊!”
谢禅:“少管!”
大家只得又跑回去,强行把他拖走。
混乱中,一道惊光忽然拉着光尾从天上划过,星流般直直向那巨人奔去。
“砰——!”
光刃精准的击中那巨像额头,巨人山崩朝后面仰倒。
天上,有人穿着一身描金玄袍,提着一把半人高的黑刀,一步步向那巨像走去。